================= 书名:辰宫·青璃 作者:瑾纾 文案 因为命格与天子相配,她被迫进宫成为皇帝的嫔妃。 上有皇后虎视眈眈,下有后宫佳丽阴谋陷害。 躲不过就要殊死一争,说不定老天开眼了呢?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青璃 ┃ 配角:n多 ┃ 其它:平步青云 ================== ☆、第 1 章   苏青璃站在前殿的台阶上,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进”字,她缓步随着其他四位女子走进气势恢宏的未央宫前殿。   脚下是白玉石的地面,走在上面,几乎能看请自己木然空洞得脸庞。   “陛下,五位福女已带到。”   福女,是当今国寺高僧所指与天子命格相配,会给宸朝带来福气的女子。   青璃木然低着头,并没有如愿听到当今天子的声音,仍是方才温柔中透着威严的声音,“你们都抬起头来。陛下,臣妾觉得她们个个都不错,年轻貌美。”   “嗯。”浑厚悦耳的声音淡淡应着。   “那,陛下……”   “都留下吧。”   云淡风轻的磁性嗓音,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青璃的心却猛地沉的下去,坠入冰窖。   夜晚,她坐在云棠殿奢华的大床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宫女嬷嬷忙活着,直到一名叫彩儿的掌事宫女唤她,“娘娘,皇上歇在茵美人处了。”   青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个皇帝,她甚至没有胆子抬头看他一眼,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这样托付了自己……尽管知道这一切在所难免,她也无法过去心里这道坎。也好,就算只有今晚。   青璃的长相并算不得绝美,加上一身朴素的打扮,在觐见皇后的新妃中显得并不出众。   昨夜侍寝的陈思茵走在最当中,她是个艳丽动人的美人儿,一撇一笑都是摄人心魄,但昨夜的恩宠并没有让她看起来更加明艳照人,反而有些暗淡憔悴,整个人感觉像被抽去七魂六魄一样。   其他人也是乖顺的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多问一句,进了这座高大魄人的皇宫,个个都是身不由已,谁还会有心思去管别人呢?   眼前富丽堂皇的宫殿向她们步步逼近,寒冷的秋风吹起轻柔薄纱的裙角,小小的美人儿们看起来像风中残叶,无以着落。   明黄镀金的宫门大大敞开着,门口整齐的站着两排严肃壮实的嬷嬷,就算皇帝的贵人们从中走过,她们也一样视若无堵,神情肃穆。   明德殿是天下最尊贵女人的住处,皇后的正殿。   她们如同样品一样被堂下的嫔妃们指指点点,周围充满敌意不屑的声音不绝于耳,皇后只是面含笑意端坐在高堂之上。   “好了,你们都闭嘴吧,夹枪带棍的看把新贵人们吓得。”   “她们哪会有这么娇弱,这样怎么为嫔为妃,侍候陛下呢?”   皇后淡淡的哼笑一声,看向五位美人,“好了,都快坐吧。”   在末尾的位置上坐下,青璃才抬眼看向当今皇后与众位娘娘。   皇后已近中年,精致的妆容仍是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左右两侧便是二妃娴妃与德妃。   堂下分坐两排的是娇艳如花,千姿百媚的嫔妃们,青璃不禁想起家中的父母姨娘,父亲是南郡县衙的督军,母亲年迈色衰,姨娘只有三位,便是整日争风吃醋,暗斗不停。   “辰朝近日天灾不断,陛下忧心,特召国寺高僧求法,才知是西方晦星作乱,需得找寻与天子命格相配的女子,充实后宫,压制灾星。”   皇后启唇淡淡道,“你等就算出身微贱,但涉及江山安稳,陛下看重,便是你们的福分。望你等安份守己,好好侍奉陛下。”   是啊,如果不是命格与天子相配,她一个小小督军的女儿又怎么会成为皇帝的嫔妃呢?   纵然千般不愿,也无法违抗半分。   晚间时分,金銮殿传来圣旨,皇上今日召她侍寝。   熏香软帐,凝脂玉肤,极尽献媚,一切的准备不过是为了取悦那个男人。   一身拖地的薄纱长裙将青璃玲珑有致的身材尽数展露。如瀑黑发披散,勾勒她清丽脱俗的容颜。   彩儿在青璃的身上撒上花香蜜粉,卸下软榻上的金丝红帐,缓步退了出去。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道扇影,脑海中浮现那人纵马潇洒的英挺身影。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想他了吧。   睫毛轻颤,远处传来整齐而恭敬的行礼声,青璃知道,陛下来了。   洁白的皓齿咬住殷红饱满的唇,再睁眼,那抹明黄的高大身影已然出现在不远处的视线之内。她心里打鼓一般砰砰跳个不停,晶莹的水眸透着小鹿般对未知的恐惧与不安。青璃调整呼吸,起身撩开帷幔,走了出去。   “臣妾青璃参见陛下。”   “青璃?”   浑厚的声音闯入青璃耳中,令她微微一愣。   皇帝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疑问,像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一样。   青璃缓缓抬头。对上昏暗烛火下那双鹰般的黑眸。坚毅的面庞,深邃的眸,笔直的鼻峰和紧抿的薄唇。   青璃看呆了。   她没有想到,传说中已尽中年的陛下是这样的。至少不是她想象中可以当她父亲年纪的人该有的那样。青璃说不清,应该说他看起来很年轻,或者?……   “你看够了吗?”   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刚毅低沉的几个字。   “陛,陛下恕罪。”   敛眉低垂,视线刚好到他的胸前那生气勃发张牙舞爪的金龙。   “抬起头来。”   ……   剑眉微微皱起,眼前的小人儿瑟瑟发抖,让他想起了受惊的野鹿。   她长得不算美艳,却独有一种空灵的气质。南宫玦觉得很有意思,坐上帝王之尊二十年,他见过的女人数都数不清,什么样的都有,而眼前这个女人,闪亮的眼睛中除抗拒,畏惧之外,也有好奇。这样既怕他又带有探究得眼神,很有趣。   唇角勾出玩味的弧度,大掌轻轻的磨搓着她柔嫩光洁的下颌。   青璃紧张的吞咽这口水,被迫抬头对上那双深邃的鹰眸。   男人粗砺的火热指尖划过她光滑的脸颊,纤长的脖颈,一路点火,向下滑去……   “不…”   青璃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领口。   南宫玦动作不停,挑了挑眉,轻声哼道,“你难道不知道做朕的女人需要做什么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南宫玦嗤笑,“没有准备好?还是,根本不想侍寝?”   “臣妾不敢,”青璃连忙解释,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既然进宫,侍寝是早晚之事,她不能怕,也不能退缩。   紧握在胸前的手慢慢松开,无力的垂在身侧。   南宫玦微不可闻的哼笑一声,慢条斯理的褪去她薄如蝉翼的丝绸中衣,牛奶般滑嫩又光洁的肌肤展露眼前。伸手揉捏着她柔嫩的肩膀,感受那光滑而又冰凉的触感。   “你在发抖?”南宫玦挑眉。   青璃瑟瑟的低着头,第一次与男人相隔这么近,就算是...他,也没有过。   女人的浓密睫毛如蝴蝶般忽闪着,下一秒,唇被狠狠的堵住。   一股霸道又浓重的龙涎香涌入她的鼻间,再充满全身,让她整个身体都不自觉的发软。无力的闭上眼睛,下一瞬,轻薄纱衣如破布般分离,飞扬。   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   头顶的红烛从昏暗变得明亮。   微微侧身,身上传来的酸痛与疲惫令她紧皱起秀眉。   青璃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目是那满红的金丝蝶帐。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陌生,梦一般狂热和羞人的场景...   “娘娘,您醒了。”一脸笑意的彩儿躬身道。   “陛下呢?”   “陛下辰时上朝去了,看您睡的正熟,就命奴才们不要吵醒您。陛下一向以朝政社稷为重,从未在哪位娘娘宫中停留到辰时,您可是后宫第一位呢!”   青璃坐起身,叹口气道,“那又怎样呢?后宫品阶尊贵的娘娘那么多,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彩儿顿了顿,“娘娘英明。”也不再多话,利索的为青璃收拾行装。   辰时过半是去明德殿参见皇后的时刻。新妃侍寝第二日依礼要去向皇后参拜,听候教导。   穿戴着繁重的头冠与行装,坐上妃嫔专属的伞缎云萝辇轿,微风轻轻吹起红罗账纱,青璃打量起这座巍峨华丽的未央宫。   鎏金镀彩的宫殿,精雕细琢的琼苑,五颜六色名贵的花种树木。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精致,令人眼花缭乱。   来往宫人见到红鸾帐车纷纷退避行礼,等辇轿走远,又止不住窃窃私语,好奇打量。这位新晋宫嫔虽然不是采选被陛下相中选入宫的,出身相貌皆是平常,甚至只是用来抵制天灾的女子,可她却是了不得啊!   青璃对这些闲言碎语是不知情的,她也没想到天子早朝迟到的事会在这么快的时间传遍后宫,这当中自然包括后宫之主,皇后娘娘。   “璃主子,皇后娘娘今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正在殿中休养。”   青璃站在明德殿长长的台阶之上,只见朱红色的宫门紧闭,而眼前只有几位壮实的中年嬷嬷守候在此。为首的嬷嬷旁若无人的鄙夷看着她,下巴扬的老高,一字一顿道,“您还是在此稍候片刻吧!”    ☆、第 2 章   青璃的心一沉,随后扯出笑脸道,“无妨,皇后娘娘的身子是最重要的,只是,新妃觐见要遵守良辰吉时。再晚就不好了,再者嫔妾也担心皇后娘娘的身子,不如让我进去探望探望娘娘,一来尽臣妾的孝心,二来也不算耽误了时辰。可好?”   为首的李惠芳眼睛瞪的老圆,一脸没好气,哼笑道“璃主子好大的口气啊!皇后娘娘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真是没规矩!娘娘让你等着就等着!哪来那么多废话!真当自己承了一次宠,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青璃心中气不打一处来,面上仍是一片缓和,她不敢忤逆皇后,只是想争取一下罢了,现在看来昨晚的事带给她的真的是件麻烦事。   就算耽误时辰,落下不吉利的名声也好过得罪皇后。青璃觉得自己适时的闭嘴才是正确的。   “李嬷嬷,新妃拜见皇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恐怕娘娘不是身体不适,只是不想见我家主子吧!”   “彩儿!”   青璃厉声呵斥。   “放肆!”这次出声的不是青璃,而是正从殿中走出一脸阴霾的皇后!   “一个小小的美人,□□出来的丫头可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啊!”   青璃紧皱起眉头,随着众人下跪行礼。而身后的彩儿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娘娘恕罪,是嫔妾管教无方,冒犯了娘娘。”   “你何罪之有?璃美人?”皇后自上而下瞥向青璃淡淡道,“你初进宫,不懂规矩情有可原,可这丫头入宫已有些年头,竟敢辱没中宫,简直死有余辜。”   青璃一惊,彩儿更是吓破胆般磕头如捣蒜,连声求饶。   彩儿是自己的掌事丫头,又是为给自己出头,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尽力保她。   “娘娘,求您饶恕彩儿这一次吧,纵然彩儿方才出言不慎也罪不至死啊。臣妾一定好好管教,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你说什么?!璃美人?本宫没有听错吧?”皇后突然拔高声音,带着阴冷与无比的震怒。   “你身为主子,没有管教好奴才,本宫仁慈,念你初进宫,不予计较。你竟还袒护这个辱没本宫的贱丫头!你好大的胆子!”   彩儿哭着上前跪倒在青璃面前,额头已经一片血红,她拽着青璃的衣角哭求着,“娘娘,您别再为奴婢求情了,是奴婢罪该万死,不能再连累您了,您就当没有彩儿这个丫头……”   “好一副主仆情深的好戏啊!”   皇后抬起她那双高贵细长的双手,嘲讽的拍了两下。“本宫今日就成全了你们吧,既然璃美人这么放不下这个贱丫头,那就,跟她一起受罚吧!”   青璃本在安慰着受惊啼哭不止的彩儿,咂听此话,她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去。   四围婆子哪容她反驳,皇后话落便趾高气昂的上来压住两人。   “皇后娘娘你……”   “怎么?苏青璃,你以为你进来的是什么地方?是你们那鼠大的东郡?还是你小小督军的四方庭院?你不过是后宫三千美人中的一个,你没有反抗本宫的权利,只有顺从,今天的刑罚也算是给你的小小教训。”   青璃难以置信,虽然她知道皇后是后宫之主,有生杀予夺的权利,但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责罚拷打甚至滥杀无辜,难道这就是是中宫之母的典范吗?   可此时,她又能说什么呢?或者说,她说的话有用吗?也许,深宫本就是这样,没有位置和权利的人就如蝼蚁般可以被人轻易碾碎……   沉重的板子打到身上,一阵阵刺骨的疼痛传遍身体的每一个神经,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下来,青璃咬紧牙齿,没有不发出一丝痛哼。   她想起陈祺,他们在乡间相识,追逐。那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时光。眼泪不受控制的向下滑落。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响彻大殿的声音,青璃只觉身上一轻,虽然彻骨的疼痛让她无法动弹半分,还是强撑着抬头,那个模糊的玄黑色身影在逆光中矫健走来,好像天神般无可阻挡。   “参见陛下。”   皇后上前两步,温柔得声音中带着些紧张,“陛下,您怎么来了?”   皇帝威严的声音中带着些温柔,“朕刚刚下朝,便来看看你。”   张蓉精致的脸上染上一层红云,更是娇俏道,“谢陛下。”   南宫玦面容冷淡,终于看向大殿门前血淋淋的两人。   “这……”   “是璃美人与婢女出言不晦,竟对臣妾不敬……”张蓉不觉红了眼眶,赶忙解释道。   南宫玦轻笑,“不必说了,蓉儿,你是皇后,管理六宫是你的职责,就算是朕,也不会多问。”   张蓉本以为苏青璃昨夜刚侍寝,又深得皇上喜爱,皇上必定会袒护与她,迁怒自己,可现在看来,陛下根本就不把苏青璃放在眼里。   也是陛下以前宠爱过那么多妃嫔,可什么时候会为了她们而冷落自己呢?他还是以前那个以天下社稷,人伦礼仪为重的至尊皇帝,不是吗?   “陛下……”   “朕本是想来中宫这里用膳,如果皇后还没有责罚完毕,朕回崇正殿就是了。”   “皇上说得哪里话,这不是折煞臣妾嘛?”皇后连忙招呼身后的宫女,“影儿,快,去准备陛下爱吃的膳食来。”   说完,才看向青璃与彩儿,眼中难掩厌恶。   “璃美人,你本来罪无可恕难逃重罚,念在你是初犯,今日就这么算了。以后你定要谨言慎行,安份守己,知道吗?”   人总会在最痛苦的时候想起最美好的日子,来提醒自己是多么可悲和可笑。   她费力的翻下木椅,全身的伤痛似乎都感觉不到了,她抬头看向那一双华光溢彩的壁人。   “谢娘娘,谢...陛下。”   那个男人的侧脸真的很好看,英挺的鼻子现在看起来尤为冷峻,可他从始至终却没有看向萎缩在地上的她一眼。   她低头,冷笑,苦笑。   青璃这一伤,待见好转,已是半个月之后。   深秋匝寒,半个月,云棠殿,可谓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些,从明德殿回来的那一刻起,青璃,就已经想到了。   可这全部,都不及那人未曾看过她一眼来的痛彻。   “娘娘,”侍女阿环的声音幽乎传来,“您该喝药了。”   “嗯。”青璃缓缓起身,“彩儿好些了吗?”   阿环叹口气,“娘娘,您怎么还惦记着彩儿,您忘了是谁害您至此吗?”她搅拌着碗碟中的汤药,热气吹散,挡住了她愤愤不平的脸。如今,云棠殿无人问津,甚至成为宫中笑柄,这一切全都拜那个彩儿开罪皇后娘娘所致。   青璃轻叹一声,不置可否。   她落到如此境地是彩儿的错?不是。是宫中的皇权威视,尔虞我诈,或者说,是她自己。   是她,太过天真。   彩儿回来后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更是因惊怕过度神志不清,这也是青璃后来才知道的。   “她还是那个样子吗?”   阿环喂青璃小口喝着药,“是啊,依奴婢看啊,怕是不会再好了。”   青璃的手顿了顿,“她毕竟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下次太医来,带他去东厢看看。”   阿环应了声,又道,“娘娘,眼看都过去半个月了,如果您的身体好些了,是不是应该去明德殿向皇后娘娘请个安,免得再落人口舌。”   身上的伤口因为皇上所赐凝肌玉露膏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拜见了皇后她的牌子便会重新挂到内务府。   以后的每一日,每一年,她都会如现在一般,行尸走肉的活着。   “娘娘,娘娘,不好了!”小环匆忙的从外面跑进来。   云棠殿的变故后,丫头们有的被内务府以人手不足派往别地,留下的也是满心不忿,根本不把青璃放在眼里。   青璃一惊,忙问,“怎么了?”   小环满脸潮红,更有说不明的惊恐,声音颤抖道,“彩儿,她死了。”   死,死了?!   青璃半天回不过神来,脑中一片空白。   “她怎么会死……”   “是刚才小喆子在清湖边发现的,人……都泡的不成样子了。”   “轰”的一声在她脑海里炸响。   “我,我要去看看她。”   “娘娘,”小环支支吾吾道,“慎刑司已经以“失心疯”之名将彩儿的尸体处理了。”   青璃呆愣着,随后自嘲的笑了,如今她们是何境地,她得罪了皇后,彩儿又一直疯疯癫癫的,谁会看重她们呢?   在宫里,没有权势,没有地位,注定是卑微的,无助的.但她会永远记得此时的痛苦,她要变得强大.   “璃美人,怎么了?一上午呆呆傻傻的,是还在记恨那日本宫的处罚不成?”   明德殿,众妃汇聚一堂.    青璃低下头解释,“臣妾不敢。只是宫里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心里记挂罢了。”    皇后捋了捋耳边的鬓发,轻笑道,“原来是这样,本宫听说,昨夜你宫里的彩儿溺水身亡,说到底也是你的贴身侍婢,挂念也是应该的。”    “彩儿?莫不是就是那个辱没皇后娘娘,没有礼数的丫头?皇后娘娘有心饶她一命,看来她还是命薄,无福享受啊。”德妃是从皇上登基起就服侍在侧的,一直是德高望重,受人尊敬。    ☆、第 3 章   青璃正欲答话,只听明妃突又哼笑道   “璃美人,那样的丫头死了最好,你还难受个什么劲。我要是你啊,即使皇后娘娘不发落,我也必不饶她。再说了,今日可是你的大好日子,怎么还提这晦气事?”   “娘娘恕罪,”青璃忙起身跪倒殿中,“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愚笨,不懂规矩,扰了诸位娘娘的兴,还请娘娘责罚。”   青璃明白,以她的身份,没有资格在这群位高权重的妃嫔面前解释,为自己甚至旁人开脱,她能做的,只有认罪,只有承认自己的卑微。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动不动就跪,你又不是奴才。”皇后一派善解人意的主母风范。   “是,谢娘娘。”   明妃娇笑道,“说来,你们这些新妃中,茵妹妹是晋升最快的了,进宫不过数日,已经是容华了。要知道,许多进宫多年的妃子们连见皇上一面都难呢。”   陈思茵原本面无表情的径自端坐,听到此话忙起身跪到殿中,她今日一身淡紫色绣花留仙裙显得乖巧又亮丽。脸上略施薄妆,精致的五官更显得明艳动人。   “娘娘谬赞了,陛下厚爱,臣妾无以为报,以后定加倍侍候好皇上,孝敬皇后娘娘,为娘娘分忧。”   皇后淡淡一笑,静默不语。   怪不得皇后会突然这样和颜悦色的对待自己,皇上竟然封一个刚进宫十几日的妃嫔为容华。   与这样的恩宠相比,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明妃道,“这么快的晋封可是宫中绝无仅有的,茵容华当真圣宠。陛下如今膝下只有麟,旭两位皇子,年纪也都不小了,近几年宫里还没有添加过子嗣呢,不知道茵容华有没有这个福气。”   陈思茵面色涨红,回答也不是,不回答又是不敬,只是一脸为难,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短短几句话,却让在坐的人听得一身冷汗。谁不知,皇后无子,当今大皇子虽过继到皇后名下,却因生母元妃母家叛逆满门抄斩,至今未曾获得太子封号。   陛下宠爱二皇子南宫旭,但生母出身为婢,朝中无实力加之非嫡子无法立储。   宫中如此形势,万一此时的陈思茵有孕……   这不是在抬举她,而是在害她。   殿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众人心照不宣的开始转移话题,明妃之父乃当朝兵马大将军,一向口无遮拦,皇后虽未表现出来,也看的出面色不善。   德妃适时的出来打圆场道,“皇嗣乃是大事,我等后妃还是不要随意议论为好,如今陛下有了喜欢的贴心人才是最好的。”   “是...娘娘说得是。”众人附和着.   皇后和缓脸色,问道,“娴妃近日身体可有些好转?还是出不了门,见不得风吗?”   “可不是,”明妃瞥了瞥嘴,“昨日还去看过她,脸色甚是不好看,原本就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如今真成那病西施了。”   青璃对宫中后妃了解不多,但也知大名鼎鼎的娴妃陈妤娴,皇上甚是宠爱民间出身的娴妃,娴妃进宫半年更是专房专宠。   只是,她为何会突然病重呢?皇上似乎也很长时间没有去过和欢殿,难道陈思茵真的如此大的魅力,会让皇上突然间移情她人,冷落娴妃?自己伤重这短短数日,宫中却已经风云变幻了。   青璃不禁在心中摇头暗叹。不过这对自己倒是件好事,这种形势下,看来就算自己的花牌挂到了内务府,也不会得到皇上的垂青吧。   ***   张蓉站在后殿大开的鎏金红木窗前,眼前是朗朗晴空,高山白云。她的心中却是惆怅无比。   “陛下以前从来不曾这样专宠后宫,以前有个娴妃,现在又来了个茵容华。”   张嬷嬷是张蓉的乳母,张蓉被封为皇后她便一同进宫,跟随至今。   “陛下最近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原本以为解决了那个璃美人就可以后顾无忧,谁知还有个茵容华。还有娴妃,真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就冷落她了。”   “是啊,要说美貌,陈思茵根本比不上陈妤娴半分。”   张嬷嬷应道,“娴妃这次就是心情郁结所致,想必就是跟这件事有关系。”   “哼,”皇后挑着狭长的凤眸,“这样不是正好,最好她永远都不要再复宠,永远都这样病下去。”   “那娘娘…咱们的计划……”   “照常进行。”张蓉冷声道。   张嬷嬷不解,“璃美人,看来并非圣宠,她不会成为咱们的障碍啊。”   “不,就是从那个什么命格相配的鬼说法开始,陛下变得越来越让人看不懂。她们谁都留不得。今日明妃的话虽然不中听,却也在理。宫里很多年没有添过子嗣,若是被她们其中的一个得了,那可真是覆水难收了。”   张蓉眯起危险的凤眸,\"这次不能像上次那样鲁莽,陛下那次刚下朝便急着来明德殿,本宫现在还是觉得怪怪的,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那女人一眼,本宫知道,他是在乎的。”   “娘娘放心,老奴一定办好。”   张蓉绞紧手帕,皇上,她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青璃回到云棠殿,净身梳妆,薄纱婵衣。   酉时,内务府来报,陛下今晚摆驾云棠殿。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皇帝今日,会来。   青璃低垂着头,看不清南宫玦的表情。   她拂着身,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参见皇上,”她又说了一次。   近一个月没有看到眼前的小人儿了,南宫玦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看到她的名字时翻了她的牌子。   只是,想来看看她。   一双骨节分明的好看的大手映入青璃的眼帘。   “你的手很凉,是害怕吗?”   “……臣妾不敢。”   又是无话,但青璃却明显的感觉到了男人身上冷漠不悦的气息。   青璃眼眸流转,“臣妾这些日子日日想着陛下,此时又怎么会怕呢?”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哼笑。握着她的那双手也越发收紧了些。   南宫玦从来不是会低头的人,他这一生都是高高在上的君上,可青璃那日倔强的和嘲讽的眼神却让他深深看在眼里,她身上的鞭痕和痛苦让他的心抽痛不已。   这样的感觉,就算是那个人也没有过。   春宵帐暖,香汗淋漓,紧皱着娥眉承欢的她又一次让他不可抑制的疯狂,紧拥她入怀,感受着她的柔软与颤抖,体验着从未有过的满足.   青璃的复宠,虽是宠幸,并没有如茵容华那般晋封与过多的赏赐。   茵容华的盛宠在后宫依然是无人能及。陛下甚至有几次深夜召她入崇正殿,风光无限。   青璃难得清闲,宫中纷扰能够离自己越远越好。   宠爱,她更是不求。   春暖花开的时候,修养许久的娴妃娘娘突然间好了。   依礼,妃嫔每五日觐见皇后。   那日,娴妃穿了件藕粉色绣木槿缎花袄,身披雪白云织斗篷,略施粉黛,整个人显得明媚而又娇俏。   她款款而来,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到那么惊讶,惊讶的不是她丝毫看不出卧病半年的样子,而是她……硕大圆滚滚的肚皮。   娴妃面色淡然,冷漠如霜,还是一惯有的样子。   短短几瞬,青璃猜到了所有。她转头看向坐在高堂的皇后,明妃惊异之情自是不必说,皇后惊讶,不解,眼中复杂难言。   德妃不可置信道,“娴妹妹,你这是...?”   赵明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娴妃,你...你怀孕了?!”   “是。” 陈妤娴淡色道。   “这么久,你抱病不出,难道就是因为怀孕,”皇后的声音有些颤抖,“娴妃,你瞒的真好啊!你可知,你这是欺君之罪!”   陈妤娴动了动嘴唇,但终究什么都没说。明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气的,半晌她冷哼一声道,“是啊,娴妃,怀了龙种又不是什么坏事,你欺上瞒下的做什么?这事若让陛下知道,他还不知要怎么大发雷霆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般有心机的人!”   “陛下他...”   “好你个娴妃!”皇后金色护甲的手指几乎捏到凤椅里,她千防万防没有想到,娴妃竟然会怀孕,而是瞒的这么好。   皇后愤恨交加,令青璃也不禁为台下众矢之的的娴妃捏了一把冷汗。   娴妃怀孕这么大的事怎么会在宫里这样到处都是耳目和眼线的地方瞒住呢?   皇后正欲再说,只见她身旁的张嬷嬷忽附耳说了些什么。   皇后揉了揉眉心,“请进来。”   不消一刻,从外面进来的竟是皇上身边的林公公,林福全。   “参见皇后娘娘。”   “林公公有什么事?陛下这个时候不是在上早朝吗?你怎么会到本宫这里来?”   林福全匍匐在地上,正色禀道,“娘娘,娴妃娘娘的事,是陛下应允的。”   一句话,犹如惊天炸雷让众人目瞪口呆,无法置信。   “你,说,什么?!”张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他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她有些语无伦次,喃喃着,“也是,这皇宫内院,只有他能有这个能力,将这个消息瞒的这样密不透风……”    ☆、第 4 章   “皇后娘娘,”一直缄默的娴妃冷声开口,那清冷的声音中带着镇定与无谓。   “臣妾不该隐瞒怀孕之实,只是近年天灾污邪,陛下听从得道高僧之谏,幼儿福薄,不宜宣扬。等胎稳些才可公之于众,因而出此下策,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呵~见谅?本宫还有资格插手你的事吗?你是陛下捧在心肝上的人,既然这是陛下的意思,本宫又有什么可说的。”   娴妃抿唇不言,明妃还是没好气道,“陛下可真是有心,还说什么你见风不得不让人去看你,原来是金屋藏娇呢。”   德妃叹口气道“好了,这总归是件好事,看来陛下选新人进宫也是灵验的,这不,娴妃就率先有了子嗣。陛下良苦用心,我等听从就是。”   德妃是宫里资历最老的妃嫔,比皇上还要年长几岁,虽出身低微,如今也是妃位。加上年龄见长生育子嗣机会渺茫,膝下已有长公主,想必心态比她人更好些吧。   青璃一直知道天子高深莫测,今日更是见识到了。没想到他对娴妃这么用心。那宠幸茵容华,说不定只是一个转移视线的计策而已?   “小环,能与我说说皇上与娴妃吗?”   青璃倚在窗前,大开的红木纱窗外一片鸟语花香,欣欣向荣。   “娘娘,您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娴妃,她看起来很特别。”   “是啊,娘娘。娴妃娘娘是宫外出身,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只知去年皇家出宫行猎,陛下与娴妃娘娘结识。传说娴妃娘娘是猎户之女出身,因此宫里皇后,娘娘们很瞧不上她呢!”   青璃无奈苦笑,“恐怕这位娴妃娘娘也很是瞧不上她们呢。”   “娴妃娘娘一向不爱与宫中妃嫔走动,所以她称病不出,大家也没有多加留意,只道是失宠心里郁结所致。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青璃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陛下真的只是因为避讳才隐瞒娴妃有孕这样久?   此后几天,南宫玦一直宿在皇后处。许是亏欠,许是补偿,而青璃,这几日先是没有胃口,乏力嗜睡。而后,又开始呕吐不止……   “娘娘,”小环和小桃再一次担忧的看向青璃,一人替她拍着背,一人递过清水,“娘娘又是嗜睡又是呕吐,莫不是,有孕了吧?”   青璃猛地怔住,怀孕?她的这些征兆倒真像是女子怀孕的迹象。   “娘娘昨日该来的葵水也没有来,”小环无比激动的放下茶碗,“难道,真的?!……”   “还没有请太医诊断,就先这样失态像什么样子,”青璃好笑的看向小环,尽管一想到她可能真的怀孕,自己也忍不住紧张与兴奋。   “娘娘说得是,小环姐姐,你侍奉娘娘,我去请太医来瞧。”小桃抢先一步跳下台阶,扬着笑脸道。   “也好,你去吧,切记不要失了规矩,一切等太医来了再说。”青璃直起身,脸色有些苍白。   “是,娘娘。”   小桃拘了个礼,如撒欢的兔子般消失在偌大的庭院。   太医来的比青璃想的要慢一些,看的出小桃没有胡乱说话,太医细细诊了脉问道   “娘娘哪里不适?”   青璃观察着眼前年长的老者,只见他蹙眉严肃的样子,若是怀孕,不应该是这副神情吧?   “近日乏力呕吐,又觉身体发虚。”   太医点了点头,“娘娘身体无碍,只是近日天气越发炎热,体热胃虚,多吃些清凉养胃的食物便好。”   “啊?”青璃尚未说话,小环惊诧道,“太医您再好好看看,只是体热胃虚吗?”   “自然,老臣在宫里多年,娘娘的身体没有大碍,待老臣开几副活血解毒的药物,不日症状就会缓解。”   原来只是体虚,青璃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有劳太医了.\"   有了一个众星捧月的娴妃,已经够了。怎么会那么巧呢   **   次日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皇家赏花会。   一早,青璃便收拾行装,一身天蓝色束腰留仙裙,显得青春靓丽,简单的装束又不会过分出众,头上别一只金丝红凤步摇,摇曳生姿。   “娘娘,今天可是大日子呢,王孙贵族的妇人都会进宫来呢,您这样打扮,奴婢觉得不够艳丽呢!”   “这样挺好的,”青璃淡笑道,“我又不是主角,何必去出风头呢这样的装扮,对于一个刚进宫的美人来说,刚刚好。”   小环看着桌上堆满的吊坠首饰,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她知道自家娘娘不是个爱出风头的女子,不过这样的性格在宫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皇宫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精雕细琢,细细维护。此次的赏花会便是在宫中最大的园林琼花苑举行。远远望去,百花齐放,耀眼夺目。林间石板小路,凉亭花枝到处可见赏花闲聊的皇族夫人小姐。   青璃对这些面孔自然是陌生的,只是含笑示意,那些人虽不认识青璃,不过看身边丫头的装扮,也猜到是宫里的嫔妃,又看其装扮随从甚简,倒也没多大在意。   “皇后娘娘的口谕是先到春华殿等候,娘娘,我们现在过去吗?”   青璃透过花间树影看向朦胧的日光,“天色还早,现在去不过是相互寒暄等候,也是无趣。难得来这人间仙境般的琼花苑,不如散散心好了。”   越往密林中,越能感受到一起清凉湿润的感觉,想必离湖水不远。   在这样幽静的腾雾中,仿佛将一些烦心事抛之脑后,青璃深深的吸了口湿润的空气,不由得深叹,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腾雾中,依昔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碧湖湖边的淡绿色身影,赫然便是身怀六甲的陈妤娴。   “是娴妃,娘娘。”小环低声道,“我们要过去请安吗?”   青璃蹙眉,她与娴妃并不熟识,再者娴妃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情恐怕也不会欢迎自己去打扰她。   青璃摇了摇头,“罢了,看起来娴妃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不要多添事端,我们自行去吧。”   她抬头向那如画中人的背影,她一点点接过侍女手中的鱼食投落江面之上,娴妃身上除了那抹清冷的气质外更多的是淡淡的忧愁.   青璃摇了摇头,正欲离去,忽然,她猛地睁大眼睛。   只是一瞬,再说什么已来不及。   只听“扑通”一声,娴妃已经重重的摔入河里!   她呆立在那里,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场景。   随着几名丫鬟的呼救声,青璃猛然向湖边跑去。   “娘娘,不可。”小环拉住青璃,声音中带着颤抖与坚定,“您现在还是不要出现最好。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青璃不可置信凝视着小环,却不知该说什么,小环说得没错,她的确不应该掺和这件事,这对她百害而无一利,可……刚才娴妃明明是被人……   “娘娘,您去了毫无意义,反而会惹祸上身的!”   青璃看着小环,这个丫头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缜密,考虑周到。   她任由着小环拉拽到一旁,看着呼啸而过的御林军终于跳入湖里将娴妃救起。   最终,娴妃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青璃在春华殿外看到急急赶来的陛下,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那样慌乱,风尘仆仆的他。   他一直是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现在如普通的男人并无两样。   没有陛下命令,众人也不敢离去,只等到午夜,才在一盆盆血水端出和太医瑟瑟发抖的禀报中,得知,娴妃流产。   唉声叹气声不绝与耳,可真正悲伤的,却是那个脸色灰白的男人。   皇后呜咽着泣不成声,被扶着进入后堂,众人才跟着散了。   “娘娘,人都走了,陛下,也进了春华殿,咱们该回去了。”   青璃木然的走下台阶,“小环,你说那个绊倒推娴妃下水的丫头会是谁指使的呢?”   小环大惊,连忙望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方才道,“娘娘,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不是突然,是一直在想,你知道吗?我从没觉得自己像此刻这么懦弱过,我明明看清楚了一切,却没有勇气在皇上面前指认一切...”   “就算您指认又有何用呢?只有您目睹了一切,如果您是唯一的目击证人,那么您的嫌疑就是最大的。”小环生怕青璃冲动说出什么来,那后果是谁也预想不到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不要掺和了好。”   青璃无奈又苦笑着点了点头,走出茂密的松柏林,便是皇后的明德殿,原本一片黑暗的树林因为娴妃之事严加把手,灯火通明.   突然,前面一抹粉色一闪而过。青璃霎然停住脚步.   小环皱紧眉头,“小桃?她深夜鬼鬼祟祟的来皇后宫里做什么?”   “跟上去,”青璃坚定道。    ☆、第 5 章   明德殿的把手一直很严,但许是今夜变故,人手调遣,明德殿的后山竟然无一人把手。   殿内.张蓉一脸诡秘的笑意,微眯着凤眸,冷声道“小桃,璃美人这件事马虎不得,一旦她传了其他太医,事情就会败露。”   “放心吧娘娘,陈太医给的量是五天的,五日后璃美人的胎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落下。”   “嗯,陈太医那里,以天数过少不显胎象就可以搪塞过去。你那里不能出任何意外。”张蓉拢着耳旁的鬓发,神态慵懒狡黠,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悲痛之色。   “是,娘娘放心。”   “这是你的赏银,”张蓉向后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嬷嬷上前,将装满黄金的锦盒放在小桃身前。   “谢娘娘,”小桃连在地上磕着响头,待起身,乞求的目光看向张蓉,“那奴才的胞弟...?”   “放心,”张蓉轻笑,“那么小的孩子,进宫做阉人怪可惜了,只要你办好本宫吩咐的事,本宫保他安然无恙。”   青璃的手不知何时攒的死紧,几乎要陷进皮肤里。   皇后不敢相信,她竟然使出这样的连环计来害她。   若不是老天眷顾,让她听到这些,她还不知皇后如此歹毒,不知,她竟然真的,怀孕了……   恨,恨的咬牙切齿!被毒打时没有恨,被冤枉时没有恨,觉得不公时也没有恨过,可现在她痛的心都快要死掉了。   若非如此,恐怕腹中的小生命何时悄无声息的流掉她都不知道!她们把她当做棋子和玩物随意摆弄,她苏青璃,这次绝不会就此罢休!   夜风呼啸,双脚已经麻木了,青璃却毫无知觉。耳边传来小环飘忽的声音,“娘娘,小桃,她已经出了明德殿,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质问小桃?她有胆做出这样的事,加上家人性命的威胁,恐怕是抵死不招的。就算招了,单凭一个丫鬟,会扳倒皇后?   只会打草惊蛇罢了,没有了小桃,还会有别人,可现在,她起码知道对手是谁。   再看到小桃那张殷勤的脸,青璃只觉得作呕。   “娘娘,您今日的药煎好了。”   想到昨晚和今早的汤药,青璃恨不得立刻呕吐出来。“你放下吧,等凉一些,我会喝的。”   小桃笑脸盈盈道,“娘娘,药就要趁热喝,凉了就不好了,为了娘娘身体着想,您就忍耐些吧。”   “小桃,”小环上前,“娘娘今日被娴妃的事吓着了,一直魂不守舍,你放下药先出去吧,我定会劝娘娘喝下的。”   小桃将信将疑,无奈还是将药给了小环,‘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   皇后的计是让自己不知有孕之事,那她便将计就计,这是她保护孩子最好的办法。   娴妃初孕时也是瞒而不报,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什么忌讳,而是皇上保护她的方法呢?   可娴妃的孩子,终究还是没有保住。会是谁害她呢?谁想要她的孩子死?皇后?   第二日跟随娴妃出行的几个侍女就被压入了暴室。暴室,是审讯后宫中人的地方。进了那里,就算活着出来,也只剩半条命。   陛下暴怒,谁又敢懈怠。   仅仅半日,便传出三名宫女不堪重刑伏法的消息。   青璃知道自己很懦弱,若她指认了凶手,其他的宫女就不会枉死。可她赌不起,这黑暗的宫里到处是圈套陷阱,她不能冒险,尤其现在她还有孩子。   这件事不会有人认罪,就像小桃,指使之人必定掌握了拿捏她的把柄。   南宫玦为了保住娴妃的孩子做了很多,但最终……   看到他胡子邋遢的样子发现在自己面前时,青璃很是呆愣了一阵。   两人面对软榻而坐,青璃心里打鼓,不知该说什么。   南宫玦神情阴郁,更带了些脆弱的忧伤,这是她从来没见过,也没想到过的南宫玦。   “陛下,您要不要用些晚膳?”   “别说话,陪朕静静的待一会儿。”声音低沉,暗哑。   青璃弱弱道,\"是.\"   天色渐暗,直至他英挺的轮廓都不那么清晰。   “你知道吗?朕多想娴妃的孩子能够生下来...”南宫玦颓然的开口.   “朕知道,这宫里见不得她好的人太多,所以从知道她怀孕的一开始就做好了万全的防范。可为什么……”   南宫玦的声音中甚至带着丝哽咽,青璃一震,她站起身走到南宫玦身前,柔软的手指圈上他的脖颈。   南宫玦靠在青璃的胸前,头低的沉沉的,看来娴妃真的在陛下心里很重要。   青璃真的想冲动说出自己已然怀孕的事实,可是,她不能以这种方式,告诉他。   “朕甚至拿茵容华来做她的挡箭牌,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她而已,可是最后……”   南宫玦是真的想要娴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南宫麟的生母元妃他不喜欢,南宫旭乃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有的,生母也不过是个宫女。   他十分看重子嗣,认为皇室枝繁叶茂才是正理,偏偏近些年宫里一个皇子都没有。   “青璃,陪着朕吧。”   南宫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只是,他也有脆弱,也有悲伤,也需要人陪。他贪恋这个女人身上的柔情与温暖。   青璃嘴角轻扬,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嗯,”她点了点头。   突然,青璃身体一软,向下倒去……   “青璃,你怎么了?”南宫玦一惊,抱起怀中人。   青璃痛苦的皱紧额头,“我的肚子好疼……”   “什么?!来人!快传太医!”南宫玦向外头吼道,随即抱着青璃,急急向寝室软床上走去……   青璃将头埋在南宫玦结实的胸膛之上,闻着那熟悉又魄人的龙涎香气息,终于舒展眉头,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回禀陛下,璃美人有孕了!”一位中年的太医跪到地上,面露喜色禀道。   “什么?”南宫玦脑中嗡的一声,半晌才回过神来。   “怀孕了?青璃竟然…什么时候?”   青璃默不作声,她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小桃的身影,很好,这次,她要一网打尽。   “回禀陛下,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但是璃美人胎象不稳,恐是龙胎孱弱,定要好好保养才是。”   怎么会不弱?差一点就成了□□之下的亡魂了。   “这是自然,”南宫玦没有注意到异常,只欣喜若狂的搓着手掌,“一个月了,太好了,这肯定是老天补偿给朕的,青璃,太好了!”他难掩欣喜的看向青璃。   青璃看着南宫玦高兴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他应该有过不少子嗣吧,可是都在无声无息中被别人害死。   “陛下,”小环看着青璃的脸色,站出来行礼道,“美人前几日不舒服,请了陈太医来看,太医明明说只是胃部不适,现在这位太医怎么说娘娘是有喜了呢?”   “竟有此事?”南宫玦紧皱起剑眉,“陈知礼竟然连有孕都查不出来,当真是老糊涂了!”   “陛下,”青璃轻声道,“纵然是名医,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只怕陈太医没有对症下药,臣妾已经服用了几日陈太医所开药方,只怕会对腹中胎儿有所影响……”   南宫玦沉吟道,“你说的不错,怀孕了不能乱吃药,把陈太医开的药方拿给李慎看看,有什么不妥。”   “是,”小环应着从怀里掏出纸张递给李慎。   李慎看着一字一行,面色渐沉,南宫玦看着他这微妙的表情变化,厉声问道,“到底什么了?快说.”   青璃紧紧的捏着被角,只听李慎语色凝重道,“禀陛下,陈太医开的这些药根本不是治疗胃部不适,乃是活血化淤之物。常人服用并无大碍,但若是孕妇服用,五日之内必会流产。”   李慎最后两个字说完,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皇帝周身散发的寒气。   “你说什么?”青璃震惊又是愤怒,她看向皇帝,无助的拉住他的袖袍,“陛下,看来陈太医不是没有查出来臣妾怀孕。而是不想臣妾怀孕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尽管心知肚明,青璃仍要表现的一无所知,她讨厌这样虚伪的自己,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青璃看到皇南宫玦的脸阴沉的可怕,他的手攥的死紧,青筋暴起,彰示着震怒的前兆。   “宣,陈知礼。”   这时也是午夜,急宣太医还未进宫,倒先等来一位不速之客。   张蓉一身百花金绣宫装,头上是九天于凤的玉冠,整个人金光闪闪,贵气逼人。   青璃倚靠在床榻的软枕上,南宫玦就坐在她的身边.   “参见陛下。”   “你怎么来了?”南宫玦神情不悦。   “臣妾听说苏妹妹有孕,特来看望。”   “皇后的消息真是灵通,不过都这么晚了,一个美人有孕,何苦劳烦皇后特地跑一趟?”    ☆、第 6 章   张蓉干笑道,“宫里向来是这样,有什么事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宫里都会知道。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自然也会小心留意些。唉,娴妃刚刚流产,臣妾本痛心疾首,现下就传出璃美人有孕之事,当真是天佑我大辰。臣妾于情于理都应来看望璃美人。”   “的确是天佑我大辰,若再晚几日,璃美人恐怕又是第二个娴妃。”南宫玦怒气不减,冷哼道。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玦看着反常的皇后,不耐的闭上眼。尽管他知道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背后搞些小手段,一则念及结发之情,二则为江山社稷,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并不包括残害他的子嗣。   “陛下,陈知礼带到。”   “带进来。”   陈知礼在宫里数十年,皇帝这个时候传召,又是在云棠殿,他心里也了然三分.   南宫玦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陈知礼,淡淡问道   “陈知礼,你可知罪。”   “老臣有罪。”   南宫玦没有说话,只是从鼻间重重的哼出一声。   “老臣刚在路上得知璃美人怀孕的消息,才知自己大罪。是老臣医术不精,险些害了皇嗣,老臣但求一死,以报陛下隆恩!”   青璃微微蹙眉,没想到陈太医竟想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懒到自己身上。不过转念一想,他这么说自然要比招供后的罪轻的多。   “哼,你倒将责任推的干净,医术不精?朕看你是受人指使谋害皇嗣吧?”   陈知礼吓得颤颤发抖道,“老臣不敢啊,璃美人前些日子心情郁结,体内胀气,臣故开些活血化淤药物,至于胎儿之事,许是时日过短,胎象不明显。臣万不敢谋害皇嗣啊!还请皇上明察!”   南宫玦不耐的深呼出口气,他知道再查下去也是没有结果的,他既然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背后之人肯定有十足的把握。   “罢了,既然你医术不精,也没必要再留在宫里,念在你效劳多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逐出宫去。”   没想到最后只是找了个替罪羊而已。青璃紧咬下唇,满肚子的不甘心。   “皇后,你热闹也看了,怎么?没什么想说的吗?”   “陛下,臣妾对医术不懂,陈知礼...可能因为年迈老眼昏花,竟然没有诊出璃美人的喜脉,罪大恶极,陛下这样罚乃是法外开恩了。”   南宫玦审视着皇后脸上僵硬的脸色冷笑一声,“皇后身为后宫之主,朕将后宫之主的位置交于你,希望你能尽职尽责,好好管理,不要让朕失望。”   南宫玦尽是威慑与阴沉的声音让张蓉不觉一抖,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   她此时心中疼痛不比,更是恨那床榻上的女人咬牙切齿,如果早些快刀斩乱麻除去她,就不会今天的事。   “陛下放心,臣妾定会恪尽其守,这样的事决不会,再发生。”   ***   午时刚过,从外来有侍女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来了。”   转眼已进入五月,天气越来越热,青璃的小腹也开始微微明显。   她急迎出殿外,就见一身玄色龙袍的男人迎面大步走来。   “不必行礼,不是早就说过了?”   青璃掩唇一笑,轻声道,“总这样,别人该说臣妾目无尊卑,恃宠而骄了。”   南宫玦轻轻揽着青璃,眼眉微挑,“那又如何?”   青璃被他邪魅又狂傲的声音弄得有些羞涩,不自然的低下头去,心里涌上一阵暖意,“陛下今日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南宫玦揽着青璃坐在窗下软榻,一双黑潭般的英眸中尽是她的倩影,“是啊,春猎开始了,这是皇宫一年一度的盛事,这次西域的边陲之国也有意来中原与我们大辰结交,这次的春猎朕有意大肆的庆贺一番。”   青璃不太懂皇家打猎的事情,不过听皇帝这么高兴,也笑道   “这是好事啊.不知陛下打算在哪里举行春猎呢?”   “以前都是在皇家别院,去过太多次了也觉得无趣,朕打算这次在上林苑举办,一则上林苑地大物博,珍奇异兽不可胜数,二则乃是彰显我大辰人杰地灵之处。”   南宫玦说着忽皱起眉头,“野外狩猎通常是住在围帐之中,你怀孕了,怎么能住在那样简陋的地方?”   青璃不觉一惊,难道皇上还想过让她跟着去,她一个孕妇跟着去做什么?   “陛下,狩猎不都是男人的事吗?臣妾一个有孕的嫔妃还是不要掺和了。”   南宫玦好笑的拉过她紧攥的小手,“朕当然想让你跟着去,毕竟你现在可是皇室的大功臣。狩猎虽是王孙们的事,不过带着女眷参加也是有的。只是你现在身子重,经不起折腾,野外到底不比宫里。罢了,为了朕的皇儿,朕忍痛割爱,把你留在宫里,好生照料吧。”   想着肚子里的孩子,留在宫里南宫玦势必会增派人手保护她,若是到了野外,各种意外不说,人多事杂,到时防不胜防还不如留在宫里清净。   这次皇家狩猎,南宫玦带走了不少嫔妃,皇后明妃等自然在列,还有新晋的几位美人充依。后宫如今只有德妃娘娘坐镇,德妃又向来不是爱热闹之人,青璃走在紫竹园的林荫小道上,觉得无比惬意。   “紫竹宫?”青璃抬头看向一座精致富丽的宫殿。   “是啊,娘娘,这就是娴妃所住的紫竹宫呢。”   原来紫竹宫就在紫竹林。她只知娴妃住在紫竹宫,今日才知原来在这幽静优美的紫竹园,并不在妃嫔所住的宫群。   紫竹宫依山傍水,环林而建,就好像这整座园林都为了衬托这座宫殿,绝美的景色也不过为了取悦美人。   “陛下当初在紫竹园耗费大量大力财力建这样富丽堂皇的宫殿给娴妃,皇后和明妃不知道反对了多长时间!可是陛下一意孤行,就因为娴妃娘娘不喜喧哗,住惯了山林。”   阿梦是内务府精挑细选给云棠殿的宫女,在宫里也有数年,自然对这些事清楚不过。   小环撇撇嘴,哼道,“那又怎么样?陛下现在还不是好几个月没去看过娴妃了,这紫竹宫说好听点是清净,说难听点不过是人迹罕至,无人问津!”   “好了,”青璃没来由的不耐起来,“不记得我教过你们什么了吗?隔墙有耳,谨言慎行,跟我们无关的事,还是少议论为妙。”   青璃无意多留,作势向前行去。这时,只听沉重的铁门“吱呀”一声,身后紫竹宫的宫门被打开了。   漫步走出的赫然便是久未出门的娴妃。   相隔不远,两相对望。娴妃还是那般的冷漠与淡然。   青璃轻笑,先迈出步子,行了个礼道“参见娴妃娘娘。”   娴妃点了点头,“嗯。”   “不打扰娘娘了,臣妾先告辞了。”青璃说完就欲转身离去。   “璃美人。”陈妤娴清冷的声音传来,“既然都来了这紫竹园了,不介意陪我走走吧?”   “当然不介意,臣妾荣幸之至。”   陈妤娴嫣然一笑,在身后唯美的紫竹衬托下有如画卷仙子。娴妃属于百年那种百年一遇的美人儿,绝美的脸庞,空灵的气质,还有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意味。   可这样的美人,又何尝不是伤心人呢?   “恭喜你,大家都说你是福星,刚进宫就怀了孕。”陈妤娴看了眼青璃的肚子,笑道。   “娘娘别取笑臣妾了...”   “我不是夸赞你,能生下来,能养大才是本是,这宫里能怀上的其实不在少数。”   青璃一怔,想到娴妃失去的孩子,想到自己看到的一切,一时无言。   “你看这些竹子,生的多好,高洁,正直。当初进宫陛下问我想住在哪里,北边的芙蓉园,南面的琼花苑,我都不喜欢,花无百日红,又争奇斗艳,不如竹子,根骨清节,与世无争。”   青璃不语,静静听着。   “可是不管住在哪里,只要还在这座皇城之内,就永远逃脱不了被摆布的命运,就算不想争,也无可奈何。”   “娘娘...”青璃觉得娴妃肯定是知道自己流产的真相。   “不知道你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我。”   青璃怔住。   娴妃巧笑嫣然,“你知道吗?我想赌一把,想知道...那个答案。”   青璃看着那片血色,那个眼神……   她站在紫竹宫的寝殿,看着手忙脚乱的侍女,太医。直到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人,从上林苑匆忙赶来,一身戎装的皇帝。   南宫玦紧蹙着剑眉,眼神复杂的看了青璃一眼,随后奔到床前去。   “娴儿!你怎么样了?”   南宫玦握住娴妃的手,满眼的紧张与关怀。   “陛下,”太医禀道,“娴妃娘娘的伤在左肩处,伤口虽深,但万幸没有伤到要害。”    ☆、第 7 章   晚上的时候,陈妤娴终于醒了。   当听她亲口指控是自己刺伤的那一刻,青璃仍是恍惚的。而娴妃的侍女与小环阿梦她们各执一词,更是一时无法分辨。   “陛下,臣妾没必要那么做!”青璃第一次有些慌张,辩解道。   娴妃想要证实的那个问题,就是不惜用自己的受伤来证明皇帝会相信谁?她真是个疯子!   娴妃虚弱的看在南宫玦怀里,脸色仍是苍白的,无力的动了动唇道   “因为你怕我说出去。”   “说出去什么?”青璃道。   “说出去那天你明明看到有人推我下水却坐视不理。”   嗡!   青璃的脑子猛然炸开。   “你...看到了?”   “璃美人,你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不是明知故问吗?你不就是因为我的质问而恼羞成怒的吗?”   南宫玦的眉头越拧越深。   青璃嘴唇都有些颤抖,娴妃淡淡的冷哼一声,继续道,“你在害怕什么!莫不是那天指使婢女推我下河的人,就是你?!”   “不,不是!”青璃摇头,颓然退后了几步,“我跟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加害你?”   “为什么?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青璃看向南宫玦,他眼中的不解与怀疑深深的刺痛了她,“陛下……你相信臣妾,我绝没有加害娴妃,是她自己……”   “你的意思是,是娴妃自己捅伤了自己,然后嫁祸于你?青璃。”   “朕只问你一句,那天在琼花苑,你在湖边吗?”   青璃点了点头。   娴妃一直是皇上的宠妃,即使是流产后的失宠也是她自己拒之不见,加上她与世无争,待人冷漠的性格,说她故意嫁祸自己恐怕没人会相信。   最重要的是,那天青璃确实看到了一切。关乎皇嗣,皇上怎么会轻易放过?   南宫玦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你知道朕对此事有多抱憾,你知道朕多想查出凶手。你看到了一切,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南宫玦一步步逼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是,真的是你指使的?”   青璃胡乱的摇头,“没有……不是的。”   “那这次呢?娴妃不可能说谎。”   青璃心里绞痛,“那么,陛下认为是臣妾在说谎吗?如果是,那么请陛下降罪。”   “你!以为朕真的不会治你的罪吗?”   “臣妾知情不报,使谋害皇子的元凶逍遥法外,降罪是应该的。”   “好!”南宫玦点头,眼中一片血红,“来人!”   他的声音如同刀子般一刀刀刻在青璃心上,“璃美人有谋害皇子与嫔妃之嫌,今日起禁足与云棠殿,待龙子平安降生,再行定夺。”   今年的冬日,来的特别晚。今年的冬日,特别的漫长。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云棠殿再不同于去年的繁景,即使是寒冷的冬季亦是绿树红花。整个院落,都被厚厚的雪覆盖着。   唯有朱红色的门楣和回廊,那万红中的一抹浅绿色身影,浅的好像融入了雪色。   “娘娘,雪后最是冷的,咱们还是回殿中去吧。”   青璃不语,清冷的眼眸看向院中梧桐的枯枝,张牙舞爪的好像在嘲笑这座空洞苍凉的皇宫。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淡淡道“这冰冷的气息,仿佛将那些不该有的思想都冻住了,就不会有痛苦,也不会失望。”   是的,她不甘心。   恨没有慢慢消逝,痛也越加痛。   “小桃,现在怎么样?”   小环心里有些发毛,自家娘娘自从被禁足后改变的太大了,从前眼中的那份纯洁与萌动再也没有了。“娘娘,自去年下毒那件事后,小桃就一直被关在后院的,您怎么突然提起她?”   小环知道,任何人换作她,被冤枉陷害这么久,最重要的是陛下的不信任,长达五个月的禁足,足以将她打击的面目全非。   “自然是有用。”青璃清冷的声音将漫天的白雪又结上了一层冰寒。   ***   明德殿的寝殿里,李嬷嬷为张蓉卸下繁琐沉重的发饰。   张蓉看着镜中卸去妆容后尽显老态的自己,不悦的叹了一口气,“陛下今日去了哪个宫里?”   “去了淑嫔那里。”   “陛下近日又开始宠幸那个淑嫔,好像娴妃那里也不怎么去了。”   “是啊,”李嬷嬷一面小心的拿下金玉发冠,一面道,“陛下是天子,三宫六院的,娴妃独宠的时间也不短了,就算是绝世美女,也有腻烦的那一天。”   张蓉缕着自己柔顺的发丝,忽想起什么,问道,“你觉得璃美人...陛下将她禁足会不会跟娴妃一样?其实就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李嬷嬷手上动作一顿,“娘娘,你想的太多了,璃美人犯下的可是谋害之罪,况且那个人又是娴妃,陛下怎么可能宽恕?”   “可是陛下虽然将她禁足,吃穿用度一样不少,而且云棠殿防守更甚,就连本宫都不能进去探望。”   “这…\\\"   “启禀皇后娘娘。”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帷帐外丫头焦急的禀报声。   “怎么回事?”张蓉不悦道。   “娘娘,云棠殿,走水了。”   “什么?!”张蓉立时站起身,“走水?火势怎么样?”   “听说火势冲天,最近能调动的人都过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哼,我看是璃美人不甘寂寞搞的诡计吧?”   心福沉吟道,“听说,璃美人伤的很重……”   张蓉皱起眉头,“陛下过去了吗?”   “这...奴婢就不知了。”   李嬷嬷低声道,“陛下在淑嫔的玉林殿,那里云棠殿很近,陛下肯定知晓,说不定已然过去了,娘娘,我们要过去看一看吗?”   张蓉冷笑一声,道,“咱们过去做什么?陛下现在对璃美人是个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漫天火光将飘洒的雪花映衬的更加渺小与无助。   云棠殿的角落,青璃的头发与內衫都是湿的,此时她已经冻的瑟瑟发抖,没有知觉。   一双明亮的黑眸没有焦距的看着眼前红色的火焰,黑色的废墟。   小环又将青璃身上银色的毛皮大氅裹紧了一些。   “陛下驾到!”随着林公公响亮的声音,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伴随而来。   青璃来不及回头,已经被男人搂入怀里。   “参见皇上,”小环连忙退下,屈身行礼。   “青璃,你怎么样?”   青璃没有回头,没有说话,只是颓然低着头。   五个月了,没有来见她,甚至没有托人来问候她一句。看着青璃露出的手臂上烧伤的痕迹,看着她偌大的肚子,娇小瘦弱的身躯,南宫玦觉得自己此刻的心震震发疼。   “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   不远处,几个侍卫像拎着鸡崽般将年迈的太医“拽到”南宫玦身前。   “参见皇...”   “别废话了,快看看她的伤!”南宫玦吼道。   “是。”太医仔细诊了脉,又看了看青璃手臂的烧伤,道“禀陛下,璃美人手臂上的伤需要好好调理,不然引起伤口溃烂就不好了。”   南宫玦皱眉,“那龙胎呢?可有什么影响?”   “美人受惊过度,孕妇情绪对胎儿极为重要。虽然龙胎已有八个月,也万不能掉以轻心。”   南宫玦“嗯”了一声,“你来治疗璃美人的伤,记住,务必恢复如初,不能留下任何伤痕。”   他一把抱起青璃,往别院走去。   待青璃换上干净的衣衫,裹上厚厚的被子,喝下了些补身子的药.南宫玦方走出寝殿,审问此事缘由。   张蓉听说皇上在云棠殿的事,着实心里不快,偏外面的心福又慌忙的跑进来。   张蓉语色不善,“又有什么事?”   心福脸色慌张,“娘娘,那个小桃来了。”   “小桃?”张蓉蹙眉娥眉,“云棠殿的那个丫头?”   “是啊,娘娘。”   “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别让人看见,先让她进来。”   小桃被领进内室,一进来便扑通跪倒地上,哭求道   “皇后娘娘救我,云棠殿着火了,奴婢差点被烧死,房梁塌了,奴婢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皇后娘娘救救奴婢吧!”   张蓉满心不耐,这个小桃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烧死了最好。   “你这么冒失的就往本宫这里跑,如果被人发现,你知道会给本宫带来多少麻烦吗?!”   “娘娘,奴婢真的走投无路了,当初奴婢好歹也是给娘娘办事的,才会加害璃美人落得如此下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婢真的不想再过那样猪狗不如的生活了!”   小桃一身褴褛,披头散发的像只恶鬼。   张蓉满心厌恶,可此时除了收留她,也别无他法。   她摆摆手,吩咐李嬷嬷道“把她带下去,先安置下来,找个隐秘的时间送出宫去。”   话音未落,只听寝室的木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阔步进来的赫然便是一脸阴霾暴怒的皇帝!   “好一个皇后!朕竟不知你在背后搞的这些个腌臜手段。”   张蓉吓傻了,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恨不得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陛下,不是这样的,你听臣妾解释。”张蓉胡乱的摇着头,声音不住的颤抖。   “朕亲耳听见,你解释什么?”南宫玦暴虐的甩开张蓉。   “朕听闻云棠殿的丫头放火烧宫,询问之下巡逻的侍卫说她跑你这来了,朕还不信,没想到...皇后,你真让失望!”   南宫玦以前只是怀疑,哪及得上这次亲耳听见让他震惊。   “不!”小桃跪到地上,拼命的摇头,“不是我放的火!”   可哪还会人注意到她,是不是她放的火已然不重要。   如果青璃刺伤娴妃只是一面之词,那么皇后残害皇嗣就是板上钉钉。   “皇后残害皇嗣,罪大恶极,不配作为中宫皇后,母仪天下。朕痛心疾首,着废去张氏皇后之位,降为蓉妃,迁住凌虚宫。”   凌虚宫位居长安城外的别宫,多年荒无人烟,无人居住。皇上这一做法与将她打入冷宫没有区别。   “不!!!陛下,你不可以废我!不能这么轻易的废去母仪天下的皇后!”张蓉瘫软在地上,挣扎着去求南宫玦。    ☆、第 8 章   她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疯狂样子只让南宫玦觉得厌恶作呕,再不看她一眼,甩袖离去。   废后乃是举国大事,虽然朝野震动,因南宫玦登基数十年根基早已稳固,所以朝堂之上纵然有不怕死的冒死劝谏劝阻,亦动摇不了此事分毫。   张蓉的父亲乃是当朝丞相两朝元老,经此一事更是识趣的主动辞官告老还乡,南宫玦应允。   废后对后宫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围绕新后人选展开。论资历,德妃当选,但德妃身份低微,恐无力袭位。论身份家世,明妃当选。但赵明月入宫九年,没有子嗣。虽说她倒可以效仿废后抚养大皇子,但有废后之先兆,没有储君的皇后,会多出太多事端。   而青璃,南宫玦的几次探望也默认的解去了她的禁足。   青璃的伤一直不见好,太医说如果再这样下去,恐伤及龙胎,南宫玦更是紧张担心。   青璃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要他看到自己所受的苦,自己的无助与绝望。   终于在一个月后,她的伤慢慢好转。十二月的一个寒冬之夜,青璃有了临产的迹象。   那时,冰雪消融,寒冷彻骨。云棠殿的别院,温暖如春。青璃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布满细汗。   疼!是她从未想过的疼!感觉下身生生的撕裂了般,可是那折磨她的孩儿却没有一点要出来的迹象。   “娘娘,用力啊!孩子马上就出来了,再用点力!”   殿内传来她的声声嘶吼。南宫玦一早就等在外头,此时更是急得摩拳擦掌。   青璃觉得是不是自己前些日子故意不喝药,让伤病好的慢些这孩子在跟自己置气。   “娘娘,看到皇子的头了!您再用力!马上就出来了!”   青璃已经累到极致,痛到极致,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此时也只能咬牙死撑着。   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青璃的眼前陷入了黑暗……   时隔十五年,再听到来自自己的骨肉的嗷嗷哭声,南宫玦心里百感交集,暖意一片。   “娘娘,您醒了!”   青璃缓缓的睁开眼睛,便看见一脸惊喜的小环。随之几个嬷嬷和丫头都凑了上来。   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恍如隔世。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一张口,又是虚软无力。   “娘娘,现在快午时了,您生下皇子已经一天了。”小环边拿过嬷嬷手中乘上的补药边小声回道。   青璃眨了眨眼,“是皇子?”   “是啊,恭喜娘娘,是个健康活泼的小皇子。陛下喜欢得不得了,上朝之前还一直抱着呢。”   其实是男是女都好,青璃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她给予那孩子的关怀都很少。更妄想利用他……可昨日那一夜的疼痛是那么清晰,这是她的骨肉,是她的至亲。   青璃爱怜的亲着还在熟睡中咂巴着嘴的小婴儿,他全身红通通的,真的好小!青璃看不够般,一眼不眨的瞧着。   再一抬头,赫然发现,南宫玦已然负手立在她的床前!   “皇…”   “嘘”南宫玦指了指床上的小人儿,小声道“别吵醒他。你不知道这小家伙很难哄睡的。”   南宫玦刚下朝,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了这里,他坐到床边,抚了抚小家伙光洁的脸蛋,方才看向青璃。   “你受苦了。”   青璃嘴角轻抬,还是不语。   南宫玦轻叹了口气道,“其他暂且不说,你生了皇子,这是大功一件,朕已经下昭封你为妃,赐居和欢殿。”   “谢陛下,臣妾为皇上庇佑才得以生下皇子,这是臣妾的本分。”   南宫玦对青璃的疏离态度很是无奈,只好转移话题道   “朕想了几个名字,你是皇儿的母妃,理应让你知晓抉择。”   青璃抬起眸子,说起来她这个母亲做的真是不称职,怪胎十月竟从未想过给腹中孩儿起名字。   “灏取地大物博之意;泽之意,清朗仁慈;轩则温文尔雅。你觉得哪个配得起我们皇儿?”   青璃仔细想了想,“臣妾觉得都不错呢,皇子名讳乃是大事,还是由陛下做主吧。”   “君无戏言,朕既然说了由你来抉择,又岂会反悔?”   “臣妾倒觉得两个字的名字显得更为亲切,不如就取南宫灏轩?”   “灏轩?这个名字极好!”南宫玦拍掌道,“不错,还是你的主意好!”   青璃觉得这名字很是大气不落俗套,不禁莞尔,南宫玦看着她久违的笑颜,心里一热,正要说什么,身边得小家伙突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不好,光顾着高兴。怎么忘了这小家伙还在身边。”南宫玦抚额。   乳母和嬷子适时的进来将哭天震地的小皇子抱走。   南宫玦坐到床前的木椅上,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行刺娴妃那件事,朕不打算再追究了。”   青璃心中冷笑,是不想追究还是相信娴妃在说谎   “娴妃是朕第一个心动过的女人。”忆起往昔,南宫玦百味杂陈。   “朕在甘泉打猎时遇见她,她不过是个山林村庄里的姑娘,朕却觉得她圣洁高贵,有如凡尘仙子。”   南宫玦叹了口气,“后来,她进了宫,朕对她百般宠爱,她却一直不冷不热。朕曾经甚至想如果她能像其他的妃子那样争宠,吃醋该有多好,所以当她说出是你行刺的时候。朕有过犹豫,却还是选择相信她。”   纵然以为自己的心已硬如冰石,南宫玦的这番话还是让青璃被针扎了般密密麻麻的痛。   “娴妃,她流产后变了许多。朕知道,是她害了你。”   青璃终是忍不住,眼泪滑落,他早就看出来了,可笑自己等这答案等了多久,等的多苦。   “陛下会因为皇后陷害臣妾与皇嗣而废后,却永远不会因为娴妃致臣妾于死地而降罪于她是吗?”   南宫玦没有回答,他爱娴妃吗?答案肯定是爱的。但他不会爱到允许她害人。因为他知道,陈妤娴不会。对青璃,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她不会成为你的障碍。你有皇儿,也会有朕的宠爱。青璃,你该知足。”   青璃苦涩,她该知足。是啊,一直以来,只是她自不量力而已,她算什么?什么都不是。怎么敢要求至高无上的皇帝去处罚他最爱的人。   “臣妾,谨遵陛下教诲。”   南宫玦一怔,心里没来由堵的难受。可是让他去处罚娴妃,那个许诺过一生一世的女人,他怎么做得到。   南宫灏轩小朋友的满月礼举办的很是盛大,那日,也是青璃禁足后首次走出云棠殿。   如今的她,不同往日,她是璃妃,是三皇子的母妃,光芒无限,是今日绝对的主角。   青璃一身艳粉色的牡丹金丝华服,长而及地,腰间束金丝云带,产后的腰身仍然不盈一握。头上绾着五凤朝云髻,两鬓各插垂云流苏金步摇,面若桃花,艳丽无比。   宴会在辽阔辉煌的前殿举行,青璃在万众瞩目之下,在众人有艳羡有嫉妒有不屑的目光中,阔步走上高台。   她的身后,是乳母抱着刚刚满月的南宫灏轩。   南宫玦坐在高堂的首座,他旁边的皇后之位空着。往下依次是德妃,明妃娴妃与青璃。   看着青璃含笑步步走近,陈妤娴的面色沉着,眼前这个女人的变化太大了。   不再是那副天真,畏缩的模样。她的神态举动都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气焰。   青璃缓缓走到堂中,拂身道“臣妾与三皇子拜见陛下。”   南宫玦眼中满是笑意,“快起,赐坐。”   “璃妹妹几个月不见,快叫人认不出来了呢。”赵明月看着艳丽夺目的青璃,阴阳怪气道。   青璃轻哼一声,娇笑道“那是自然,妹妹现在已为人母,怎么还会像以前那般天真愚钝,冒昧无礼。”   那句已为人母听得赵明月尤为刺耳。她冷哼道“我看不是已为人母的关系,是被禁足了几个月,满身怨气吧?”   赵明月一直是明面上的蛮横无理,青璃不屑作理。   德妃站出来打圆场道“快把三皇子抱来让我们看看,听说璃妹妹身体不适,这些日子就没去探望,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呢。”   青璃笑着对后面的乳母点点头。乳母抱着南宫灏轩走到德妃身前。   “看这小模样,长的真是精巧,眉宇间像极了陛下,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个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皇子呢!”   南宫瀚轩躺在明黄的襁褓里,一双圆圆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一边啃着肉乎乎的小手,小模样可爱至极。   南宫玦轻笑道,“三皇子有朕风范,甚得朕心。”   南宫玦喜爱三皇子众人皆知,大皇子与二皇子出生时皇上也还年轻,心思全在江山社稷之上,并没有享受多少天伦之乐。   多年之后才得三皇子,他一出生所受到的重视是无可比拟的。   宴会开始,歌舞升平,把酒言欢,因南宫灏轩还小,听不得太吵,南宫玦便吩咐将他抱到后堂。   青璃始终放心不下,这里想要她死,想要三皇子死的人太多了。   她不能让南宫灏轩离开她太久。   几杯寒暄酒下肚,她便借口晕眩去了后堂,南宫灏轩自出生起一切亲近他的人都会严加排查。甚至乳母在喂他喝奶时都要先用银针试过。    ☆、第 9 章   青璃抱着小家伙逗弄了一会儿,看他渐渐入睡了,便抽身出来在外面的庭院吹吹风,散散酒气。   今日月朗星稀,薄雾迷蒙,静谧幽然。   马上就到年关了,一眨眼,她进宫都已经一年有余。以后的每一年,每一日,她都要重复着昨日,不,是一天比一天更要小心,谨慎,提心吊胆的活着。   狭长的眼眸闪动着,浓重华彩的妆容遮住了她苍凉寂寞的神态。   “哎……”   “璃妃娘娘位高权重,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为什么还要叹气?”   青璃一怔,皇家深院,为何会有男人的声音?   “谁?”青璃微微侧头,面色不善,严厉道。   “娘娘回头,不就知道我是谁了吗?”   青璃没有多想,她转过身,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刹那,她呆住了。   “……祺哥哥?”   青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前这个一身戎装,高大魁梧的男人,真的是三年未见的陈祺哥哥吗?   在听到深爱的女人口中那三个字,好像还是几年前两个人柔情蜜意的时候。男人心里一痛,冷笑道   “您是娘娘,是身份尊贵的主子,怎么能这么称呼臣呢?”   青璃张了张嘴,又觉得嗓子干哑的疼痛,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还是她的祺哥哥吗?他从没有用这样疏离甚至是嘲讽的眼光看过自己。   在宫里的日子沉重煎熬,以至于青璃没有时间去想陈祺,想他从战场上回来,却得知青梅竹马进宫做了皇帝的女人后会怎么办。   当初,她不是没有反抗过。可她若走了甚至是死了,家族的命运,上下十几口人命都会跟着陪葬。   青璃压制着自己满腔的激动与思念,浅浅一笑,“你回来了。”   陈祺没有说话,鹰一样的眸子一直紧紧的盯着青璃,一步步逼近。   如果不是太熟悉,她精致的面庞早已印刻在自己脑中。陈祺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浓妆艳抹,鎏金珠饰,举手投足皆是轻蔑高傲的女人就是从前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羞涩天真的邻家妹妹。   “璃妃娘娘,几年不见,您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依旧是从那薄唇中吐出的话,仍满是讽意。   若是旁人,是绝对不敢用这样的口气跟如今的青璃说话。可偏偏是他,青璃一心只有愧疚,此时更逃避般的向后退了退。   “陈将军,想必是大胜归来,加封进赏。你我如今再不复当初,从今以后,各自安好,便以足以。”   “呵,”陈祺冷笑的看向无边的黑暗天际。   他冷笑着,突然一把扣住眼前女人的肩膀,将她推到后面的栏柱之上,眼中尽是血红,扭曲着脸庞道   “青璃,你,真的,轻易了舍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你知道吗?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每一刻,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每当我快死的时候,我都会想到,家里的那个傻妹妹还在等我,青璃还在等我。我不能死!可你他妈的,就这么轻易的进了宫,做了别人的女人!”   青璃泪止不住的滑落,她紧紧的咬着唇,“祺哥哥,对不起。”   “呵,”陈祺有想要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可是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了,这房间里有她为那个男人生下的孩子,她如今是皇上的妃嫔。   陈祺松开青璃,眼中血红,无比疲惫的道,“以后我们各有一方,天涯陌路。”   他不过是想要她一个说法,如今看来都不必了。   青璃无声的落泪,哭什么呢?失去的爱情,失去的自己?还是在哭这悲哀的世界。   一直目睹一切的小环走上前来,蹲下身面色凝重的道   “娘娘,咱们该进去了,让人发现就不好了。”   是啊,她现在是什么身份?身为皇上的嫔妃竟然为另外一个男人哭泣。若是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那又将是一场浩劫……   青璃抬起头,用冰凉的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对着清冷的冬夜深吸了口气,无力道   “让里面的人闭紧嘴巴,不能透露出一个字。”   “是.”   “我这副样子不能让陛下看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这时,只听后面一声冷笑,“璃妃,打算找什么理由哄骗陛下?”   青璃大惊,回过身去,只见回廊的拐角处一身红衣华服的娴妃,犹如鬼魅。   陈妤娴她在这里多久了?听到了多少?   “你是不是想问我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让你失望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一字不漏全听到了。”   青璃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此时娴妃的眼里没有初见的冷漠,疏离,满是尖利,凶狠。   “你想做什么?”   “我自然想皇上看到这一幕,看到他所宠爱的妃子,三皇子的母妃被别人抱在怀里,互诉爱意的样子!”   青璃胸口起伏,掩饰着强烈的愤怒与不安。   “但他却看不了这场好戏。其实,不管陛下有没有看到,只要我说,他就会信。你信不信?”   陈妤娴一步步走到青璃面前。比青璃高出一些的她居高临下,满眼的挑衅与不屑。   “信,”青璃轻笑,“怎么不信?几个月前娴妃你已经验证过一次了。”   “哼,”陈妤娴轻哼一声,眼神充满古怪的气息。   “苏青璃,你知道在宫里与人私通是什么罪名吗?不光你会死无葬身之地,你的母家还有三皇子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看你怎么还摆出这副嚣张的样子。”   青璃不被她威胁,反而道,“那娴妃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皇上?还来跟我多费口舌呢?”   陈妤娴狭长的凤眸危险的眯起,青璃不为所动,继续道   “陛下也许会怀疑,但是没有证据的事,为了大局考虑,想必他也不会降罪于我。我倒是好奇,娴妃为何几次三番与我过不去,甚至置我与死地。”   青璃正视着陈妤娴那充满敌意的眼光,毫无退缩。   陈妤娴“哧”的一笑,苦涩道“因为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她不会告诉青璃,她甚至想要皇后消失,明妃,德妃甚至是所有的人。她爱南宫玦,但是他三宫六院,女人多的让她心烦。她又恨南宫玦。   饶是如此,南宫玦的心一直在她的身上。纵然是后来宠幸陈思茵,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她。直到青璃的出现。她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在她走出紫竹宫,向所有人宣告怀孕时,在她以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女人时。身边的男人睡在她的旁边,喊了那个女人的名字,青璃。   那时,她震惊,无措。随之,便是愤怒,憎恨。   她的孩子终究没有保住,是皇后。可是她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而苏青璃却在她流产之际,怀孕了!凭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陈妤娴盯着青璃,一字一顿道“苏青璃,我们走着瞧。”   她说完,傲然离去。   青璃看着陈妤娴离去的身影,重重的叹了口气.是不是每个深宫的女人,都会陷入疯狂,疯狂的恨,疯狂的爱,亦或是,疯狂的欲望.   而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想情爱呢?她只能苟延残喘的为苏家,为南宫灏轩而活。   寒冷的冬季过去,迎来了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春天。这时,南宫灏轩小朋友也到了会翻身的年纪。   每次把他放到床上,他自己就会施展这项刚学会的技能!   每次小家伙翻过去,都要现宝似的看着父皇母妃吚吚哑哑,咯咯直笑。南宫玦爱极了这样可爱的小人儿。   两人坐在床头,南宫玦提起两年一次的采选。两年前因为天降大灾,只选了五位福女。而这次,恐怕要好好操办冲冲喜了。   “青璃,这次的采选朕打算交给你来办。”   青璃一怔,“陛下,这么大的事交给臣妾不太好吧?”   “无妨,不过是热闹热闹的事。再说了,还有礼部帮衬着你,不会太累的。”   “臣妾当然不是怕累,只是宫里这么多姐妹。德妃娴妃明妃都比我资历要深,交给她们更合适吧。”   南宫玦摇头,“不然,德妃性子和缓,不堪大任。明妃性子急躁,盛气凌人。娴儿更不用说了,她从来不爱凑这些热闹。朕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只是要你劳累些了。”   青璃听着他淡淡的话语,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娴妃不爱热闹,难道她就爱吗?   这样的烫手山芋,做好了没有人会感谢。万一出点什么事,责任便全是自己的。她恨不得远离才好。   可他终究不懂,应该说,根本不在乎。   “臣妾明白,一定会好好的料理此事,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嗯,”南宫玦淡淡应着。“有什么不懂的,让礼部尚书张爽教你。”   秀女三月开始选拔,五月进宫。青璃一直忙的不可开交。   秀女都是来自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不但容貌出众,才艺品德也有要求。从三千秀女到最后五十人进宫,层层选拔出众的并不容易。   她来往于未央宫和上林苑异常频繁。更没想到会在上林苑遇见陈祺,如今上林苑的尉卫,统率宫禁。    ☆、第 10 章   他还是那样英姿潇洒,站在那里就是人群的焦点。青璃站在城楼上看了他许久。陈祺也看到了她,但只是远远的点头示意。   终于到了五月初一,秀女大选的日子。   上林苑的明华殿。秀女分五人一组进殿,由公公呈上花名册,所谓表演才艺不过是为了让皇帝更清晰细致的了解她们而已。   秀女们个个花容月貌,才艺精湛。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皇帝。南宫玦坐在高堂,兴趣却是了了。只选出几个家世背景对朝廷有益的世族女子。例如赵明月的堂妹赵海棠。   赵海棠容貌艳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更是丝毫不怯懦。赵家是几代名将,赵明月之父赵今更是当朝护国大将军。身份地位自是不必说。   南宫玦极为赏识,当之封她为赵容华。新人进宫这个位分已是非常高的。赵明月入宫九年无子,赵家此举不过是为了充盈后宫,祝益前朝。若是赵海棠一举得男,那这空虚许久的后位就是囊中之物了。   南宫玦向来看重子嗣,他已到不惑之年,膝下却只有三位皇子一位公主,自然是不满意的。宫里的妃子一直无所出,所以连日来一直是新妃侍寝。   一个月后,南宫玦发布了一个震惊后宫的召令:后宫无后,无以料理,不成体统,由娴妃代掌六宫,大小琐事,一应向她报备。   青璃得知这个消息时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娴妃看起来性子冷淡,实则偏执善妒。宫里突然多了这么多妙佳人,南宫玦日日召寝,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想必这个要求也是娴妃自己提出来的。   彼时,南宫灏轩已经到了六个月会坐的时候了,他很喜欢坐着,就算有时候会一不小心翻过去躺到床上,还是乐此不疲的重新翻身坐起来,是个很不愿服输的孩子。   他不粘青璃,这点可以让青璃腾出手去做其他的事,但若是看见青璃在视野里却不陪自己玩,小家伙就要抗议哭闹了。   青璃好笑的与他对坐,大眼对小眼。小环在一旁边收拾‘残局’不太高兴道   “娘娘,您看起来怎么一点反应则没有呀,您不知道,现在宫里边都炸锅了!”   青璃嗤笑,“炸锅?我看只有明妃一人吧?”   青璃把小虎头帽‘丢’在小灏轩的头上,引得他小胖手乱抓,嘴里吚吚哑哑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是明妃娘娘,都跑到崇正殿里去了,闹着要陛下给她说法。论资排辈她都要比娴妃高的多,凭什么让娴妃执掌六宫?还说什么,德妃出身为婢,无以为争。那娴妃一个山野村姑又能好到哪里去?”   小环学的有模有样,青璃扑哧一笑,几乎能想象的到赵明月那嚣张,咄咄逼人的样子。   “结果呢?”青璃不以为然,“是不是被训斥回来了?”   “娘娘,您怎么知道?”小环睁大眼睛,“简直是料事如神。明妃娘娘被陛下严加呵斥,说她口出狂言,目无尊卑,罚她回宫面壁思过。明妃娘娘这次是碰了一鼻子灰,一点好都没讨着!”   青璃捏着南宫灏轩肉嘟嘟的小脸,轻笑道“陛下一向重礼尊长,虽不宠爱德妃,到底一起长大,对德妃很是尊敬。明妃不但辱没了德妃还轻贱了他心尖上的人。她入宫九年,怎么就学不会顺着皇上的心意来呢……”   小环点头,复又叹气道“这也难怪明妃娘娘,她是贵族嫡女,从小就目中无人,娇蛮任性。现在却被那个娴妃压了一头,心里肯定不爽。”   青璃无奈,“陛下的喜好从来不是旁人所能掌控,明妃若不是学不会收敛性子,迟早会有苦头吃的。这天下谁都大不过皇上,而皇上捧在心尖的人,谁又能动得了呢。”   “娘娘,话说回来,娴妃一直与咱们不合,她不会趁现在掌六宫之权对我们使什么阴谋诡计吧?”   这个问题青璃早就想过,几个月前娴妃对她说过的话犹绕耳前。依娴妃的性子,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她倒是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是南宫灏轩……   青璃的眼睛警惕的眯起,她看着在床上扑腾着欢腾的儿子……   众妃从以往的明德殿转向紫竹林的紫竹宫,一路上不乏那些新晋的嫔妃,如欢脱的小鸟般议论纷纷。   大多是围绕紫竹林的景色和哪宫的新妃比较得宠,还有就是小声议论娴妃的过往和皇上的盛宠。   紫竹宫除了门前的丫鬟嬷子们多了些,并无他样。自那件事情后青璃没有踏足过这里。紫竹林,紫竹宫,一切她都厌恶至极。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这里,紫竹宫的院落聚集了不少嫔妃,见到她无一例外的行礼。青璃扫视一周,紫竹宫的内院说不上大,但很精致,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相得益彰。   青璃看到了陈思茵,在周围尽是欢喜雀跃或是久居深宫难掩憎恨中显得很出众。   青璃不懂,从第一次见到她,就让人感觉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   她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陛下把她当靶子推到众人面前,目的不过是为了帮娴妃挡箭。   不知不觉已走到她的面前,陈思茵微微一愣,随后面无表情的行了礼,“璃妃娘娘。”   青璃一笑,“怎么自己一个人,不去与她们说笑,就算没什么乐子,也不至于太无聊不是?”   陈思茵淡色道,“娘娘不也是一人独行?何故来问我呢?”   青璃扑哧一声笑了,“你真的很不一样,入宫这么久,经历这么多,你还是跟当初一样,仿佛外界怎样都与自己无关。”   青璃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只道,“这真的很难得。”   陈思茵一怔,“娘娘过誉了。”   她们一同入宫,一样的使命,但愿都能有善终吧。   话语间,殿外传来一阵请安之声,原来是德妃驾临。   论资排辈德妃都要比娴妃高出许多,因此德妃是被陈妤娴的贴身嬷嬷一路请进了殿内。   青璃若是进殿也是可以的,但她当然不肯,宁愿在外头侯着。   众人又在外头等了些时辰,等谁自是不必说,辰时过半,明妃还是未来,听说娴妃派人请了好几次,她一直称病不适,就连赵容华也以照顾明妃为由无法前来。   巳时,众人才被请进正殿。   紫竹宫的正殿不大,众妃一进去,便前后几排站了满堂。   青璃站在前头,看着高堂主位上的娴妃与左侧德妃,她率先躬身行礼。众人齐齐跟着   “参见娴妃,德妃娘娘。”   高堂之上传来一声清雅的声音,“众妃请起。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礼,各自坐吧。”   “是。”   “璃妃娘娘这边请。”娴妃身边的胡嬷嬷走到青璃身前。   青璃看着她的手势,是堂中的首座。她看向高堂。那里除左侧的德妃,只有右侧一个位置,如此看来显然是留给明妃的。   她无奈,身边的小环一阵气闷,在青璃耳边道,“娘娘,您是四妃之一,怎么能坐在下面?!”   青璃摇头,“到了这里,又岂是咱们说了算的。罢了,与她争这个实在无趣。”   “娴妃这不是摆明了给我们脸子看吗?以后娘娘在众妃面前还怎么抬的起头?”   青璃坐到堂中的位置,不以为意,“她与我不对付,众人皆知,又何在这一时三刻?”   小环借着为青璃斟茶的功夫,没好气道“德妃娘娘也真是的,只一味袖手旁观,她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但凡说句话娴妃也不敢不听。”   青璃巧笑,“你还别说,如今的娴妃还真敢。别忘了,她现在可是掌着后宫的生杀大权呢。”   “众位妹妹,”娴妃居高临下,扫视一圈道,“今日是第一次到我这紫竹宫来,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堂下立刻有人应和道,“娘娘真是太客气了,咱们能有幸来这紫竹林里一趟,能来娘娘宫里,已是三生有幸,听说这是陛下专门为娘娘所造,当真富丽堂皇,别具一格。陛下对娘娘真是情深义重啊。”   说话的是一个刚进宫的美人。此举不过是为了讨好娴妃。可无疑令在场其他的人陷入尴尬。   德妃纵然是无意争斗,胆小懦弱,此时也变了脸色。   娴妃轻轻一笑,“好了,咱们言归正传,如今后位空缺,陛下将这么大的一个胆子交给我,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   “娴妃真是大言不惭!好一个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   清朗带着些威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众人齐齐向殿外看去,只见逆光走进来的赫然便是赵明月与身后的赵海棠。   赵明月浑身鎏金戴银,掩不住的华贵之气,身后的赵海棠一身蓝色绣芙蓉锦袍,略施粉黛,头上的凤凰金步摇随着她婀娜多姿而摇曳不已,显得整个人傲气又清高。   赵明月走至堂中,直视着娴妃,冷哼一声,“娴妃,你好大的派头啊!这高堂之上你居首位,却让比你资历年长许多的德妃与我分居左右,”她扫视一圈看向青璃,又是一声哼笑,“璃妃直接坐在了下面,你真当自己是皇后了不成?”    ☆、第 11 章   娴妃一双狭长的凤眸危险的眯着,看向赵明月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敌意。   “明妃,你不是自称生病不出,迟到了这么久便罢了,此时又在这里闹什么?!”   “哼,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用得着请示你吗?我若是不来,还看不到你娴妃竟然在这紫竹宫里占地为王了呢!”   “明妃,注意你的言辞。”陈妤娴不悦道。   “呦,现在知道注意言辞了?刚才有人口出狂言的时候,也没有见你教导她呀。”   刚才的刘美人一下子被推到风口浪尖,她也是捏准了德妃与青璃的软性子,想要讨好娴妃而已,要知道明妃在,她可是不敢这么说的。   此时的她抖得像个筛子,急忙跪倒殿中,“刚才是臣妾口无遮拦,思虑不周,还请明妃娘娘恕罪!”   “你说陛下与娴妃情深义重,将其他三妃至于何地?你这样的蠢货也配在宫中为妃,侍候皇上吗?”   赵明月掷地有声,刘美人更是吓得不知所以。明妃向来狂妄,极爱面子,又在南宫玦那里碰了钉子,刚才的话无疑触到了她的雷点。赵明月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刘美人,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惩罚这个见风使舵的小角色,而是杀鸡儆猴罢了。   “娴妃以为如何呢?”   “明妃,适可而止吧。她不过是说错了话,没必要上纲上线吧?”   “哦?那我的话也请娴妃不要放在心上。”赵明月说着提起裙摆悠然走上台阶,挑眉看着娴妃,“你这么有能耐,为什么不干脆让陛下封你做贵妃或是皇后,那样才算名正言顺。如今就算你掌六宫之权,也不过与我等平级,有什么资格对我们邀来喝去?”   娴妃紧紧攥着坐椅上的镀金,一脸怒色。夹在中间的德妃怕这两人剑拔弩张的不好收场,不得已出来当和事佬。   “好了,明月,你撒气也撒够了,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成这样多不好看,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他又要不高兴了。”   “哼,陛下左右也不待见我,不在意多这一条罪名。倒是德妃娘娘,这高位坐的稳啊。”   “明月你……”   赵明月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缺是立在高堂正中,拒不就坐。   陈妤娴气急,她原本就料想赵明月不会来,她想的没错,却没想到她会半路杀出来。   “赵明月,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愿屈居我之下,只是我如今代理六宫,是陛下应允,你如果有能耐去让陛下收回承命,而不是来我这里撒野!”   赵明月一张脸由青到红,由红到白,气的几乎咬碎银牙。她强忍着上去抓花那女人脸的冲动。   她冷笑,“走着瞧,陛下会收回承命的。”   说完,转身,昂首阔步的向殿外走去。   小环显得很高兴,附耳道“娘娘,看来看不惯娴妃的人大有人在,不用我们出手就有人教训她,真是大快人心。”   陈妤娴强笑着看向众人,“本月初七是七夕,虽不是什么大日子,庆贺庆贺给宫里添点喜气也是好的。我想着这次就在龙潭的瑶台上举行。那里风景优美,湖泊清澈,站在高台正是赏景的好地方,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众人自是附和,只不敢随意议论。青璃却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娴妃从来凑热闹之人,就算如今性情有了改变,也不至于这样大张旗鼓.   正思想间,只听娴妃又道,“只是诸事繁杂,我一人怕是忙不过来,想找个姐妹帮衬帮衬。”   她看了一圈,目光果然落到青璃身上,“不知璃妹妹可否帮我?”   青璃料到会这样,便道“不好意思娴妃姐姐,灏轩更是闹人的时候,离不开妹妹的。再者妹妹前段时间帮着采选,已是身心俱疲,还望娴妃姐姐体谅。”   娴妃出人意料的没有强求,“好吧,照顾三皇子才是大事,德妃是长辈不敢劳烦,我看就让刘美人历练历练吧。”   刘美人经刚才的事,一身冷汗刚刚下去,此时一颗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娘娘,我何德何能,怎么能担此大任呢?”   “我说可以就可以,刚才的小插曲你不要放在心上,明妃她就是那个性子,刀子嘴豆腐心,你好好办事即可。”   “是。”刘美人硬着头皮应下.明妃左右是得罪了,与其什么都捞不着,不如傍住娴妃这颗大树。   出了紫竹宫,林中无人,紫竹林竹叶婆娑,瑟瑟作响,别有趣味。小环道,“娘娘,咱们要不要学明妃找个理由推脱不去?我看娴妃肚子里没安好心!”   “七夕节,陛下定然会被娴妃邀去的,我们若不去,不是驳了她的面子,而是驳了陛下的面子。”   正如青璃所说,南宫玦的确应允参加了七夕会,如此后宫众妃自是无人敢缺席,连明妃都是盛装打扮投其所好。   瑶台那种地方人多眼杂又不安全,青璃只好将南宫灏轩留在了和欢殿。   上林苑的蓬莱岛,原本就仙雾环绕,有如仙境。今日加上红灯烛影,冰火交融真好似天河鹊桥。   瑶台之上,更是美不胜收。   晚间圆月升起时,南宫玦才带着娴妃与明妃到来。   有南宫玦居中,明妃看起来比那日气色好了太多。青璃与德妃无争,便坐了下堂左右。   说是七夕会,实则与平日的宴会无异,无非是歌舞升平,把酒言欢。   几杯酒下肚,青璃便开始面红耳赤。   “小环,今日的酒太烈了,不过几杯我好像就有些醉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吹吹风吧。”   小环也看出了青璃的不对劲,她的脸异常的红,好像烧着了似的。也不敢怠慢,当下扶了青璃走下瑶台。   夏日的风是和煦的,走了一段不但没有觉得清爽,反而越来越燥热……   她不耐的扯了扯领口束紧的纱衣领口,不但热,还觉得很渴!   “小环,我好像有些不对劲……”   “娘娘?”小环明显的感觉到青璃的身子软绵绵的,好像浑身无力,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喘息。   青璃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有些热,有些渴,而且浑身无力……我肯定是中毒了。快,送我回……”   话音未落,身边的小环身子一倾,然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青璃甚至来不及惊呼,已被一阵强劲的风卷入怀中。   “放开我,你是谁?……”她想呼救,出口的声音却是软绵绵毫无力气的。   那人在黑暗的夜中像一只蝙蝠,无声又恐惧。   青璃心里一边害怕,却又难掩身上越来越严重的燥热与对那种事的渴望……   很明显,她中了□□。   那人粗鲁的打开一间木屋,将她扔在了床上,身下传来的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那人蒙着年,一身黑衣,唯一露出的眼睛,像利剑般直射着她。   这双眼睛……   “你是……陈祺?”   男人眼睛眯起,随后一声冷哼,将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   “没想到吧,璃妃娘娘?”   青璃无力得喘着气,却是松了口气,“你为什么这么做?”   陈祺走前一步,一双厚实的大掌抚上她热烫的脸颊。   “如果我说,我想在这里与璃妃云雨一番,然后抽身走人,再把陛下引到这里来,你说后果会是怎样的?”   青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看着无比陌生的男人。   “你不会的,祺哥哥,你不是这样的人。”   “呵!我是怎样的人?以前的陈祺已经他妈的让你毁了!”陈祺挑眉,却是难掩痴迷的看着身下的女人。这是她日思夜想的女人,是他想恨却还是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他恨她,更恨自己。   陈祺屈身上前,狠狠的堵住了身下女人的唇。他狂傲的吻着她,与年少时的羞涩不同,带着浓浓的怒气,浓浓的占有欲。   一双大掌也不可抑制的抚上她的身体……   青璃极力的躲避,但就算是平时的她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   她的推拒没有任何的作用……反而刺激了他。陈祺抓起青璃的手臂压在头顶。狂热的舌扫过她的嘴唇,鼻尖,眼睛再到脖颈,胸前一大片□□的肌肤。   浓重的男人的呼吸与她微弱的喘息交相呼应……   青璃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可身体前所未有的渴望让她根本抗拒不了眼片的雄性气息,何况他是她曾经最爱的人……这是她曾经一心想嫁的男人。除了他,她也没想过嫁给他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给自己这样的承诺,如今,分崩离析了.   “不要让我恨你……”   陈祺的动作顿了顿,他抬头看着女人眼中的泪珠,松开了手。   差点他就失控了,忘了只是想惩罚她的目的。   陈祺坐起身,沉声开口“罢了,你走吧。”   尽管身上燥热难消,经这么一吓,青璃也清醒了不少。   “你费劲心思带我来这里,不是只为了要吓我吧?”她想了想,“那杯酒,有问题。不会是你?那会是……”   陈祺整了整衣领,“不用猜了,是娴妃。”   “什么?!”   “我刚才说得没错,把你带到这里,坏了你清白,我走了以后娴妃会把皇帝引到这里。”   “她想毁了我……可她为什么会找你?”   陈祺冷哼一声,不屑道“娴妃虽然位高权重,但在宫里并没有什么心腹,何况做这种事又要成年男子。她知道我们的事,认为我对你恨之入骨,所以找到了我。”   “祺哥哥,”青璃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答应了,却是因为要救我,是吗?”   陈祺没有再说话,他自嘲的笑了。她说得对,他做不到毁了她,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别人毁了她。   “你走吧,青璃,这里交给我。”   青璃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坐起身,“你要留在这里?按照你说的,娴妃会带皇上来得,到时你该怎么办?祺哥哥,一起走吧。”   “青璃,”陈祺转过身,“就算你这次逃脱,娴妃还会有下次整你的机会,你永远都不会安全,你知道吗?”    ☆、第 12 章   \"你的意思是\"   \"所以,这次,必须一次扳倒她.\"   南宫玦接到青璃的贴身侍女小环昏厥,璃妃失踪的消息迅速展开寻找,根据丛林重的脚印一路寻到了小木屋。   本来打开房间看到的应该是青璃赤身裸体,受尽侮辱后的样子。   可是小木屋空无一人,却在木屋的附近发现了身负重伤的上林苑卫尉陈祺。   侍卫将此消息带到了瑶台,南宫玦自知其中诡异,让太医诊治过后,陈祺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左肩处,有很深的刀伤。脸色煞白,一副痛苦又心虚的模样。   而台上的陈妤娴,早就变了脸色。   南宫玦怒不可遏,质问道“陈卫尉,你怎么会在那里受伤?你跟璃妃失踪到底有没有关系?”   陈祺低头不语。   南宫玦更是生气,起身走到他身前,狠厉的看着他。   “朕知道你肯定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不要逼朕动用重刑,你最好从实招来!”   陈祺左右为难,最后捂着渗血的伤口,跪倒在地上,支支吾吾的道   “陛下,臣罪该万死,一时糊涂,的确与璃妃娘娘失踪有关。”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南宫玦怒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陈祺眼色复杂的看向陈妤娴,他的眼神明明是欲言又止。南宫玦危险的眯起眼眸,同样看向娴妃。   陈妤娴难掩气恼与无措,眼神充满着躲避。   “娴妃娘娘,纸是包不住火的,事到如今,咱们就从实招来,争取时间找到璃妃娘娘吧!”   “你胡说什么!”陈祺话音未落,娴妃怒而起身,“我根本不认识你!璃妃失踪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信口雌黄,诬陷我!”   “娴妃娘娘您怎么可以这样翻脸不认人呢?!”陈祺痛苦的向前爬了几步,“您忘了吗?是您指使臣将璃妃掳走,玷污她的清白,让璃妃永世不能翻身!”   “什么?!”“天啊!”堂中一阵惊呼。   南宫玦脑中充满嗜血的光芒,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娴妃。   “不!我没有!”娴妃也慌了,她胡乱的走到堂中,跪到南宫玦面前,“陛下不要相信他!是他诬陷臣妾!说不定就是璃妃与他串通好,来害我的!”   南宫玦看着陈妤娴,仔细的观察她的每一寸神情。   “你到底有没有?”   陈妤娴满眼泪水,楚楚可怜,拼命的摇头,“没有,没有……”   “娘娘,您怎么可以这样?事到如今,还是死不悔改呢?”   娴妃怒瞪着陈祺,“是你!你要害我!陛下,您应该将他碎尸万段,为臣妾洗清冤屈!”   “娘娘,既然您不仁,也不要怪臣不义!”陈祺说着向怀中掏出一张胡符。   他颤抖着手指,交给南宫玦,“陛下,这是娴妃交给臣随意通往两宫的胡符,这无可造假。”   南宫玦看着那胡符,是娴妃执掌六宫之后,他亲手交给她的,原本只能由皇后拥有。   南宫玦正欲发问,娴妃眼眸流转,抢先一步,“陛下,这说明不了什么!他是上林苑的卫尉,臣妾此次瑶台摆宴,多处用的到他,给他胡符不过是为了办事更方便些。”   “那,娴妃给璃妃下药也是为了办事更方便吗?”陈祺冷笑,看着娴妃一字一顿道。   南宫玦一怔,“下什么药?”   “陛下,娴妃为了让璃妃更好被控制,在她体内下了□□,这您在找到她以后,让太医一验便知!”   “什么?”南宫玦惊愕。   “而这□□,是刚才臣在瑶台值守时亲眼看着娴妃身边的宫女下进去的。想必现在那药还在那宫女身上!”   南宫玦顺着陈祺的眼光看向娴妃身后瑟瑟发抖的青莲。青莲是娴妃入宫就侍候在侧的宫女,一直深受她的宠信。   南宫玦扭曲着面庞,从牙缝中命令道,“搜。”   青莲瘫软到地上,侍卫很快从她的怀里搜出了包着药粉的纸包。在场的太医一闻便皱了眉。   “禀陛下,的确是药性很强的……□□。”   南宫玦气的眼睛发红,他反手便给了跪在地上的娴妃一个耳光。   “你这歹毒的女人!”   娴妃被打的整个人歪倒在一旁,却还是不死心的哭着,“陛下是他们合伙整我!这个陈祺,就是璃妃的奸夫!”   她欲起身抓住南宫玦,被他无情的甩开,南宫玦满心都是青璃的安危。   “璃妃还没找到吗?!”   侍卫摇头,禀“还没有。”   南宫玦蹲下身揪起陈祺的衣领,恶狠狠道,“璃妃到底在哪?”   陈祺面色苍白,痛苦□□,“陛下,臣当时本来打算劫走璃妃的,但她身上不知为什么会有尖刀,捅伤了臣就不知所踪了。”   后面的太医小心翼翼道,“陛下,璃妃娘娘身上有强烈的□□,若不及时解毒,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南宫玦心如刀绞,起身沙哑着声音,“把这毒妇带回紫竹宫严加看管,朕亲自,去找璃妃。”   青璃倒在河中,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若不是这冰凉的河水,恐怕她熬不到今晚.还好是热天,她又中了春毒,在冰凉的河里,并不觉得十分难熬。   她不知道陈祺的计划会不会成功,但她注定,永远欠他的。   月光洁白,清冷,青璃迷离的看着实远实近,慢慢陷入了昏沉……   丑时过半,侍卫终于在河边的礁石找到了青璃。   南宫玦抱起已然昏厥,身上滚烫的青璃,亲了亲她沾湿的额发,声音带着无限的怜惜,“别怕,璃儿,没事了,有朕在。”   因为药性强,又是通过喝药来缓解,青璃整整睡了两日,才将体内毒素排出。   她知道南宫玦将娴妃禁足,知道他将陈祺打入大牢。她满心恨意。   娴妃其罪可诛,竟然只是禁足。而陈祺,她又该怎么救?   青璃没想到第一个来看她的竟然会是赵明月。那时她刚刚转醒,还在卧床休养。   明妃看起来气色不错,却还是难掩心中愤愤不平。   “娴妃犯下这么大的罪,死十次都不为过,陛下竟然也让她禁足。真是不甘心。”   青璃叹气,\"纵然她犯下不可饶恕的罪,也是陛下曾经最爱的人……怕是狠不下心吧。”   “娴妃真是罪有应得,她犯下这么大的罪,就算陛下不让她死,她也活罪难逃,陛下向来注重皇家威望,她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残害嫔妃,就算陛下有心饶她,前朝那帮大臣也会极力劝谏。娴妃这辈子是出不来喽。”   青璃可没有这么好的心态,南宫玦从来就不是别人能看透的人,“除非,娴妃怀孕?”   赵明月不屑的啧了一声,“听闻她以前就经常从宫外找些神医术士,还有什么灵药,要管用早就怀上了,现在她被禁足,陛下根本就不去紫竹宫,更是不可能了。”   青璃眼眸一转,心里有了主意。要压垮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将她最后的那点指望,抹杀。   几日后,青璃听闻娴妃自残的消息,不过,与性命无碍,其目的不过还是想见南宫玦。   南宫玦自是避而不见的,只为了她的安全,派了太医去照顾。   青璃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派人调查了负责诊治娴妃的秦太医,抓住了他的把柄,并以利益诱之。秦太医,很快上钩。   她不会再心慈手软,陈祺为了她身陷囹圄,所做不过是为了铲除娴妃,为她铺平道路。那么,一切都该结束了!这次就做个了结吧!   照她说的,娴妃在秦太医那里知道了自己终身难以受孕的事实。   她在疯狂之下,杀死了自己的贴身侍女,青莲。   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有等来南宫玦。那人终究不是纵容她的夫君,而是主宰这天下的天子。   南宫玦下昭以娴妃残害嫔妃,动用私刑,杀害宫女,数罪并罚,赐以毒酒。   小环早早的便来禀报,说娴妃顽抗不从,是被陛下身边的公公硬灌进去的。   青璃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娴妃,这个时刻长在她心里的心头刺,终于陨没了。   南宫玦好像没有青璃想象的那么悲伤,同以前无恙,每隔几日驾临后宫,几次来青璃这里,也一如平常。   小灏轩到了会认人的年纪,每次见到南宫玦都吵着要抱,这时别人若想上去亲近他,他便扭捏着身子往父皇怀里躲,让南宫玦展颜不少。   娴妃自从被禁足原本就疯疯癫癫,做下此等事倒也没人觉得意外。只是青璃现在不能收手,她还有更重要的要做。   陈祺现在没有死,是因为他检举娴妃有功,将功折罪。但这保不了他多久。说不定南宫玦哪日会突然改变主意。   “青璃,”正在逗弄着小灏轩的南宫玦突然道,“你进宫两年,灏轩也这么大了,朕理应封赏你的家人,你父亲好歹也是三皇子的外祖父,朕就调他到大理寺少卿如何?”   “臣妾待父亲谢陛下恩典.”   大理寺少卿,虽只是正四品,但大理寺主管刑案,这对她救出陈祺会不会有益呢   \"臣妾自入宫从未见过家中至亲,陛下可否让父亲任职之后来宫里看看臣妾呢?”    ☆、第 13 章   南宫玦应道,“嗯,随你。”   青璃的父亲苏垣正其实并未多么看重这个女儿,在她没有被那突如其来的圣旨召进宫时,苏垣正甚至没有仔细的打量过这个不起眼的女儿。   青璃的母亲虽是正房,却一直不受苏垣正待见,加上大夫人又没有嫡子,只有一个女儿,苏垣正更是不放在心上。   如今这个女儿却是他们整个苏家的荣耀,他也从一个小小的廷卫升至如今的大理寺少卿。这一切都要感谢青璃,当今的璃妃。   苏垣正走进富丽堂皇的和欢殿,被侍女们恭敬的请进了大殿。   小环亲自走出来迎接道,“老爷好,娘娘在内室,请随我来。”   苏垣正一阵不悦,青璃就算如今成了妃子,他到底也是她的亲生父亲,怎么像奴才拜见主子一样。   心里如此作想,苏垣正还是点头哈腰的应下,一路跟随着小环绕了好几个大弯才见到了内殿华丽装扮,高贵威严的青璃。   “拜见璃妃娘娘。”苏垣正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青璃本坐在窗下锦榻胡思乱想着,见到父亲进来,本欲上去相迎,却见他行礼,紧道   “父亲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苏垣正被青璃扶着起来,面上稍微好看了些,嘴上道“理应如此。如今您是天子的侍妾,又居妃位,乃是正二品,臣怎敢逾越?”   青璃不与他争,对小环道,“快去搬张椅子。”   青璃退坐到软榻上,看着年近五十,却依然健硕的父亲,方放心些,问了她母亲怎么样。   青璃自入宫后,家中唯一担心的便是她常年病弱的母亲。虽经常寄书信回去,但回信大都是别人代写,到底听不到母亲的声音,看不到她的状况,心里放心不下。   “你母亲一切安好,知道你在宫里出息,得陛下宠幸,很是欣慰。只是近年来她的眼睛与耳朵都不太好使,越发爱清净了。”   青璃心中一阵酸楚,不自觉的眼眶湿润。她在家时,母亲就耳鸣,眼花。那时受了不少姨娘的嘲讽与暗算。   幸她在宫里得宠,不然母亲何等境遇可想而知。   “父亲,女儿此次叫你来其实是有重事相托。”   苏垣正一愣,“娘娘有事但说无妨。”   他心里却疑惑的很,青璃如今如今有什么事还要拜托他?   青璃左右衡量,还是一咬牙道“父亲可还记得陈祺?”   “陈祺?”苏垣正震惊,“这自然知道,听说他如今也在宫里任职。璃儿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看来因皇帝的口谕,他们的事的确瞒的密不透风,连陈祺卸职之事都鲜有人知晓。   “父亲,看来你还不知,陈祺因为参与娴妃之事被打入天牢。如今恐怕还在审讯…”   苏垣正一听就来了火,以为青璃与他旧情未了,便有些不耐,“你想做什么?”   青璃了解苏垣正的脾气,眼眸流转,斟酌道,“父亲不知,陈祺与我几次宫里相遇,闹的都很不愉快。我就怕,他这次鱼死网破,自己死还不算,拉上我做垫背。陛下向来多疑,若有不慎,到时候不仅是我,连咱们整个苏家都会有危险。”   苏垣正果然变了脸色,紧道“那该怎么办?”   “当然是要他死。”   苏垣正紧皱起眉头,“那可是刑部大牢,没有陛下应允,不得动用刑罚。更何况是要他死呢?”   “父亲初入大理寺,自然不能动用私刑。不过要一个人死的方法可不止是皮肉之伤。”   “璃儿的意思是下毒?”   “普通的下毒之法太容易被人识破,”青璃说着从枕下拿出一个药壶,“这里面的东西,下到他碗里,服用后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造成筋脉尽碎的假象。自废筋脉对他一个习武之人来说,很简单。到时陛下那里,就能说的通了。”   苏垣正果然两眼放光,拿起那白色瓷瓶左右打量,“果然是个好主意,璃儿是从哪里得来这好东西的?”   青璃轻笑,“只要父亲只要把这件事办好,以后有您的好处,有咱们苏家的好处。”   苏垣正乐得连连点头,“那老父就提前谢过璃妃娘娘了。”   从午时到戌时,小环慌张跑进来的时候,青璃正在摩拳擦掌的等待着大理寺得消息。   “娘娘,不好了,陛下来了。”   “什么?!”   青璃缓了缓神,还没走出去相迎,南宫玦便一身紫色龙袍,英气逼人的进来了。   “参,参见陛下。”   南宫玦剑眉微蹙,“怎么一副惊慌失措,莫不是瞒着朕在干什么坏事?”他一副调笑的神情,还作势往内堂瞅了瞅。   “哪有啊……”青璃一脸娇羞,“陛下有些日子没来臣妾这里了,臣妾只是慌乱而已。”   青璃真佩服自己,现在说谎张口就来,都不带脸红的。   “哦?原来是这样。”南宫玦居高临下的看了青璃一会儿,随之拉起她的手,走到窗下锦榻坐下。   “再过几日就是灏儿的周岁生辰,这是大事,朕预备好好操办,热热闹闹。”   青璃此时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心里在打鼓,面上干扯着嘴角,强笑道,“这自然是好的,感谢陛下对灏儿的厚爱。”   “灏儿是朕最疼爱的小皇子,理应如此,不用跟朕如此见外。”   “是,”青璃应着。   南宫玦今日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他饶有兴致的谈论着南宫灏轩生辰宴的细节,小环张罗着送上茶水,精致点心,他也来者不拒。   青璃心不在焉的应着,如坐针毡的陪着。天色渐渐黑下来得时候,外面有侍女进来报,“大理寺卿有急事禀报。”   南宫玦示意青璃退下,才召了大理寺卿袁本呈进来。   青璃躲在栏柱后面,心都揪到了一起。   她听到袁本呈毕恭毕敬的禀报着,狱中陈祺突然暴毙。   南宫玦甚为震惊,询问缘由。   袁本呈道,请了太医仔细诊过,是自断筋脉而死。   听到这里的青璃,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南宫玦皱眉轻哼,“罢了,这件事早该落幕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夜晚,她在南宫玦的身下辗转反侧,娇喘承吟,俘获君心。   不知被她连累着徘徊在生死边缘的陈祺,现在怎么样了。   “小东西,你不专心。”南宫玦俯身,薄唇贴近,轻咬她的耳唇。   青璃迷离的大眼看向近在咫尺却无比陌生的男人,柔荑揽住他的脖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尽悲伤。   外面漆黑如墨,青璃毫无睡意,突然内殿被亮起微弱的灯光。   青璃知道,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果然她掀开红帐走了出去,正看见小环一脸焦急的在外面侯着。   “娘娘不好了,陈公子出事了!”   青璃心中猛地咯噔一下,“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是老爷派人回来禀报的,载着陈公子的车刚出了城门就被人劫走,对方来者不少,大理寺的人与之纠缠,载着陈公子的马车……不小心落入……悬崖了……”   “什么?!!”青璃惊呼出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陈祺,死了?!   心中针刺般难受,空洞的眼眸不可抑制的流出串串泪珠。   “娘娘,您一定要稳住心神,不能露出马脚!那帮人有备而来,敌人在暗,咱们在明,她若是反扑回来,咱们就被打个措手不及,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背后之人啊!”   可是谈何容易,青璃的权利有限,派人出宫调查也是一无所获。   这时,春华殿有人来报,说是陛下有请。   青璃心中唐突,春华殿是赵容华的地方,陛下在那里,还要请她过去,究竟所为何事?   她心中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可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到了春华殿,果然见一脸阴沉的南宫玦坐在高堂,旁边是赵海棠和赵明月,出人意料的是连德妃也在。   几人都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她。青璃上前,行了礼道,“拜见陛下。”   “嗯,”南宫玦淡淡应了一声,“青璃,你看跪在地上的那人,你可认识?”   青璃侧头看去,才发现,明晃晃的琉璃地面上,跪着一粗布麻衣的老汉。   青璃摇头,“臣妾不认得。”   南宫玦不语,赵海棠突然插口道,“老先生,你看看,你说的那人可是她。”   那老头哆嗦着转头看去,看到青璃时正欲摇头,可看到她身后的小环,突然睁大眼睛,颤抖着手指。   “是,就是她,是她给了我一百两黄金,让我将人运出城的!”    ☆、第 14 章   小环脸色大变,青璃此时明白了原委,原来这人就是那车夫。   赵海棠看向南宫玦,冷哼道,“陛下看来事情是没错了,璃妃指使丫鬟买通车夫将假死的陈卫尉运出宫!”   青璃不可置信看向赵海棠,她怎么会知道?难道背后之人就是她!   南宫玦怒道,“璃妃,你为何这么做?!”   “我……”   “陛下!”小环突然从后面冲出来,跪到青璃身前,“陛下饶命,是奴婢与陈卫尉情投意合,不忍看他被抛到乱葬岗,才买通人去将他厚葬的!”   青璃在一瞬间脑子转过很多种方法,也无法解释自己与陈祺的关系,实话实说,势必惹来杀身之祸。   南宫玦皱眉,深邃的眼眸,让人看不透其意。   赵海棠站起身,一双狠厉的眼神看向小环,“陛下她说谎,一个丫头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再者陈祺死后一个时辰就被送到乱葬岗,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我看不是她与陈祺情投意合,而是她的主子命令她的吧!”   “赵容华,你说话要有证据,我好歹也是四妃之一,是三皇子的母妃,你怎敢随意诬陷我?!”   “璃妃,妹妹真是佩服你啊!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嘴硬,妹妹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怎敢信口开河呢?这件事暂且不提,璃妃为何指使秦太医告知娴妃她终身不孕,以致她疯癫杀人呢?”   南宫玦不可置信的看向赵海棠,“你说什么?!”   “禀陛下,娴妃死后,她的宫人分派各宫,其中有个叫梦莹的告诉臣妾,娴妃是因为诊断出终身不孕,才疯掉的。臣妾当时就觉得很是可疑,便传了为她诊断的秦太医。果不其然,秦太医一听此事就眼神闪躲起来,臣妾仔细盘问之下,才知他受璃妃之名故意为之。”   南宫玦沉默不语,可赵海棠明明看出他渐渐阴郁的脸与冷若寒冰的眼神。她心中快意,继续道   “这还不算完,秦太医不仅招供了娴妃的事,他还帮璃妃弄了一种会让人暂时死去的药。那药服用了,会造成筋脉尽断的假象,但不过三个时辰,就会…完好如初。”   赵海棠满意的看着南宫玦龙案上越发收紧青筋暴起的手指。   青璃跪到地上,木然听着这一切,原来,原来,这一切,都到头了。   “璃妃,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南宫玦通红的眼眸看向青璃,他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无可辩解,无从辩解。   青璃摇头,“没有,她说得都是真的。”   南宫玦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咬牙看着地上一脸漠然得女人,“苏青璃!”   赵海棠惊异的发现,皇帝的眼睛模糊,湿润。   她心里又是妒恨,又是畅快,璃妃,她终于完了!   “好好好。”   南宫玦踉跄了一步,冷笑着,“青璃,你真是深藏不露!”   “臣妾,死罪。”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璃妃罪无可恕,废去妃位,打入冷宫。”   目睹着青璃被左右侍卫架着出了春华殿,赵海棠犹不解恨。   “陛下,璃妃她可是害死娴妃娘娘的凶手啊!这样的侩子手只将她打入冷宫,未免也太轻了些吧!”   “住嘴!”南宫玦赤红着眼眸怒视着赵海棠,赵海棠不禁吓得一抖。   “赵容华,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背后搞的鬼。朕不想追究,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寒冬腊月,昭台宫有如一座死城。荒凉,冰冷,诡异。   在这里,关押过说不清的罪妃,也死过数不清的女人。   甚至墙上,地板上都留有她们的痕迹……   青璃有时候甚至会对着那些抓挠的痕迹,地上的血迹发呆,想象着她们当时抓狂绝望的样子。   若说还有牵挂,那便是南宫灏轩。她知道,如今的她已经不配做他的母妃,南宫玦想必会把他寄养在别的妃嫔处,长大后他不会记得还有她这样一位歹毒的生母。   有时候她想,是不是她死对所有的人都会好些,可是她做不到。   她还是做不到,灏儿,才那么大,她甚至连他一声母妃都没听到过,她还没见过他长大得样子……   昭台宫宽敞无比,如今只住着她一人,每日三餐会有人送来简陋的饭菜。青璃根本没有胃口,大多数还是喂了墙头那只黑灰色的野猫。   三个月后的一日,青璃照常把看不清颜色的饭菜拨到了那只破碗里,嘴里叫着,“小灰,小灰!”   那只猫从墙上跳了下来,熟练着吃着碗里的东西,青璃坐到石阶上正欲吃些还算干净的米饭。   忽见,小灰突然呕吐了起来,不一会儿吐出的竟都是白沫!   “小灰!”青璃跑上前,只见小灰浑身抽搐着口吐白沫,不一会儿便倒地不动了!   青璃睁大的眼睛,不敢相信短短一瞬,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饭菜,竟然有毒。若不是她先给小灰吃了,那么现在倒在地上的就应该是自己。   青璃冷笑着,她们还真是不置自己于死地,誓不罢休。   可她苏青璃,绝不会如她们所愿!   在这里这么久,青璃几乎已经熟知了侍卫换岗的时间,一波侍卫在酉时换下,她看准时机轻盈的翻下高墙。   她要做的不是逃到哪里去,而是只想那个人,再想起她而已。   金銮殿。   林福全看着满地的碎瓷碗片,叹了口气。   自从璃妃被打入冷宫,皇上就生了病,连日来咳疾未愈,偏偏又不肯喝药,每次都像这样将药碗摔的粉碎。   陛下自登基以来,他从未见过这样暴躁无比的陛下,就算是娴妃死后他也只是默不作声的颓废几日就恢复如初。   他真的担心,这样的陛下,撑不了多久。   林福全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从上林苑那里突然传来璃妃失踪的消息。他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这个时候璃妃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他左右考量,又不敢隐瞒,只踌躇着进了满是狼藉的内殿。当他小心翼翼的说出璃妃不见的时候,南宫玦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便是暴怒。   他腾的坐起身,满心的焦急,“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踪?!上林苑的羽林军都是吃干饭的吗?连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女人都看不住?!!”   林福全被吓了一跳,南宫玦作势要起身,他紧忙扶住他,劝道,“陛下,您别生气,羽林军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就算将上林苑翻个底朝天,也定会找到她的!”   南宫玦还是压制不住体内的怒气,他喃喃着,“会是谁?是她劫走了她?还是她又搞什么阴谋诡计,联合其他的人来骗朕?……”   南宫玦坐在榻上,任林福全怎么劝,都是一动不动的等着。   林福全担心之余,又觉得有些纳闷。陛下究竟是生气,还是担心?他越来越搞不懂跟了数十年的陛下了……   半晌,在上林苑的羽林卫来报,在昭台宫发现了刚刚被毒死的猫。   南宫玦一点怒气都看不到了,林福全在他的脸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担忧和悔恨……   他对林福全道,“朕可能真的不应该处罚她。”   “陈妤娴那么害她,她想要她死也是情理之中,朕给不了她的只能她自己去做。朕恨的是她的倔强,是她心里,竟然还藏了别的男人……”   林福全静静的听着,他终于明白了南宫玦这么多天来的痛苦,原本不是因为逝去的娴妃,而是他有多在乎璃妃,现在就有多痛。   “陛下,恕老奴多嘴,依娴妃的性情,若是璃妃娘娘跟陈祺真有什么,她不会多此一举制造这场假戏,直接捉奸会更让人信服。”   所谓当局者迷,就算是英明神武得皇帝,也会身陷其中。林福全早就看透这一点,他不愿意说,是以为南宫玦无论如何都会相信娴妃。如今说出来,也是为了打开南宫玦心里的结。   “再者,璃妃怎么说也是三皇子的母妃。三皇子年幼,每次看到他哭闹不止寻找母妃的模样,老奴心里都滴血般难受。”   南宫玦叹了口气,林福全却在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在宫里妃嫔与人私通死罪无疑,可璃妃只是被打入冷宫,可见皇上其实被给了自己留了悔过的空间,他只是缺少一个将她放出来的理由。   午夜时分,璃妃被找到的时候已然昏厥,看样子是自己跑出来的。皇帝难掩的焦急林福全早就想到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太医诊断的结果,璃妃昏厥竟然是被饿昏的。   一个妃嫔,皇帝的女人,就算是被打入了冷宫,也不至于落得个饿死的下场。   林福全又一次在皇帝的脸上看到了暴虐的神情,于是,他决定再狠狠的添一把火。   “陛下,璃妃以前在宫里树敌不少,如今被打入冷宫,更是给那些人钻了空子,她肯定是被折磨的呆不下去才跑出来的,那只猫就是很好的例子啊。”   南宫玦光是想想青璃所遭受的,就恨不得杀人泄恨。他坐在床前,看着瘦了许多的青璃,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一眼不眨得看着她,就是这个女人,她是怎样狠狠的揪着他的心房,让他心疼。   骨节分明的大掌触上她干裂的嘴唇,磨蹭着她光洁的脸蛋。   突然,他猛地收回手指,床上的女人娥眉动了动,她如蝴蝶般得睫毛闪动了两下,随后缓缓睁开。   入眼是南宫玦冰冷的面庞,青璃轻轻唤了声,“陛下……”   “你醒了。”南宫玦淡淡道.   青璃的声音却是异常的嘶哑,“请陛下饶恕臣妾擅出昭台宫之罪,臣妾也是迫不得已……”   “哦?你有什么苦衷?”   青璃艰难的伸出手指拽住南宫玦的衣袖,眼角含泪。   “臣妾不甘心,臣妾不甘心这一生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南宫玦心中一痛,却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这副神情。他起身,背对着她。   “呵~璃妃,是在冷宫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所以来朕这里博同情吗?你知道你犯下的是什么罪?杀害嫔妃,与人私通,已经够你死十次的,朕只是废了你,已经法外开恩了。”   “不,陛下,”青璃慌了,挣扎着起身,却是浑身无力,她摔倒在地上,向南宫玦爬去。   “臣妾知道自己罪该万死,但私通一说,就算将臣妾凌迟处死,臣妾也不会承认的。”南宫玦没有将她处死,没有治苏家的罪,或是顾忌着灏儿的将来,或是对自己还有一丝旧情,不管是哪种,这都是她最后的机会。   “臣妾在昭台宫的这些日子日日悔恨,如今就算只让臣妾在三皇子的身边做个奴婢,臣妾也会感恩戴德!”   南宫玦冷哼,“苏青璃,你不配提灏儿,灏儿有你这样的母妃,是他的不幸!”   青璃的心猛地跌到谷底,但听南宫玦又道,“你既然这么想为奴为婢,就来金銮殿吧。若是朕觉得满意,说不定会让你见一见灏儿。”   青璃狂喜,连连叩首道,“谢陛下圣恩,臣妾定不负陛下恩典!”    ☆、圆满   青璃成了皇帝寝殿金銮殿的一位最低贱的婢女。   她每日围绕着那张龙床擦擦洗洗,工作的范围很小,晚上还要应付南宫玦时不时的欲望。   青璃非常郁闷,南宫玦如今都不怎么去后宫了,以前她是他的妃子,他去她那里都没这么勤快。难道这也是惩罚自己的一种方式?   应付完南宫玦的欲望,她还要重新睡到龙床下的琉璃地面上。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青璃,有了身孕。   那是一个夜晚,南宫玦蹙眉看着青璃,问她的月事是不是没有来。   青璃一怔,每日过的浑浑噩噩都已经忘了每月造访的月事。而热衷于与她温存的南宫玦却没有忘记。   第二日,南宫玦便召来了太医。果不其然,青璃的确是喜脉。   青璃看着傻乐的南宫玦,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又怀孕了?   南宫玦提出让青璃重回和欢殿,并承诺封她为贵妃。青璃拒绝了。   这么久在金銮殿的日子,让她真正的看清了自己,也让她在无形中体会到了这一生从未有过的快乐与满足。如果可以,她只想永远这么下去。与南宫玦,与灏儿,与腹中的孩子,永远。   南宫玦自青璃怀孕后对她是言听计从,她不愿回去,他自然应允,并乐得其中。   直到青璃肚大如萝,即将生产的时候,后宫中人才得知那个传说在冷宫失踪了的璃妃竟然被皇上接回了金銮殿,还怀上了龙子!   后宫众妃除了一声叹息,别无他法,赵海棠被冷落,赵今自被卸去大将军之职,赵明月也安分收敛了许多,加上南宫玦将大皇子南宫麟交于她抚养,赵明月有了倚靠,也不再过问后宫诛事。   一个月后,青璃在金銮殿诞下一位可爱的公主,南宫玦喜不自胜,为了孩子与她的名分,还是封了璃贵妃,却是一直住在金銮殿。   几年后,南宫灏轩被立为储君,南宫玦召集五湖四海的属国王侯前来庆贺.供奉神明的神灵台重新整修,青璃闲来无事,便揽下了此事,她无意间在施工的队伍中,发现了,陈祺。   她不可置信,眼睛渐渐湿润又干涩,可那大汗淋漓搬运施工的男人。明明就是多年一直让她耿耿于怀的祺哥哥。   青璃叫来了施工修建的领头,才知,陈祺现在叫阿成,是几年前他从山崖的树杈救下,之后便加到他的施工队伍。陈祺对往事一无所知,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青璃站了许久,陈祺转头看见一直盯着他看的陌生女人,只是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   一如往昔,清朗俊逸又有些羞涩的男子,青璃笑了,忘记一切未尝不是好事。但愿这个善良的男人能找到真正爱他呵护他的女人。   “母妃,母妃。”   小跟屁虫南宫灏轩拽着青璃的裙摆,“父皇说,您只可以出去一个时辰哦!现在太阳快落山了!您若再不回去,父皇肯定要生气的!”   青璃“扑哧”一笑,抚着南宫灏轩柔软的发顶,看着那与南宫玦极度相似的小脸,心里一片柔情。   夜晚,青璃与南宫玦说起今日遇见陈祺的事。不出所料的南宫玦一下沉了脸色,青璃一顿好哄,才让他和缓了脸色。   若不是知道他还健康的活着,恐怕她一生都会活在歉疚之中。如今,她终于可以敞开心扉,全新全责的过自己的生活,全心全意的爱着身边的男人。   两人这么多年的默契,早已相信彼此。南宫玦拥着她,“青璃,我比你大这么多,将来肯定会比你早去,余生的几十年,我要好好的爱你,也请你好好的爱我。”   青璃靠在他的怀里,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幸福。半生漂泊,半生安稳,一生足以。